而另一旁收拾好東西的程知穎，卻有些猶豫，拿著手中的筆遲遲不肯落下，她本來想寫封信給姜陵光，，提起筆一時卻不知道如何下手。
窈窕走進來時，便看到程知穎一臉猶豫，輕聲問道，“姑娘有心事？”
程知穎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和陵光開口，把李大姑娘要來，我不想看到李大姑娘真的淪為軍妓。”
在介意此事？窈窕心裡一暖，比起殺伐決斷的閣主，雷厲風行的郡主，程知穎一直很有自已的原則。
窈窕笑著說到，“姑娘何不親自問問郡主，說不定郡主對李大有別的安排？”
程知穎有些糾結，“我方才對她態度那麼差，才不去問她。”
窈窕緩緩落座在程知穎對面，“姑娘，不妨聽我說一說涼州。”
“這些年，我一直在閣中，您可能不知道，涼州城內，所有青樓，在五年前就開始，就仔細查入樓姑娘們的身世，也就是說，這些姑娘們都是家裡賣來的，或者賭坊收賬後，抓來的。”
程知穎聲音悶悶的，低著頭，“這都是為何？她們都不反抗嗎？”
窈窕壓低聲音“姑娘，其實很多被賣來的女子，在家中更慘，她們被買進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有傷痕，但更多的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我記得前年天氣不好，不少農田收成不好，老闆從一個路過的人販子手中，買了一個十七歲小姑娘，那姑娘大著肚子。”
程知穎憤怒至極，“這群畜生連孕婦都不放過，那個姑娘後來呢？”
“老闆買來的時候，胎兒早就已經死在腹中，那個小姑娘沒幾天也走了。”窈窕惋惜的說著，
“當時老闆想著讓這個女子魂歸故里，便查了查這個女子的身世。”
查出來的事情至今都讓窈窕憤怒不已，那個女子十五歲被嫁到隔壁村，兩年後懷了孩子，家中老人找了一個江湖遊醫，看是男是女，當時遊醫看出來這個女子的身體很差。
這個姑娘常年被家中虐待，吃的都是嗖了的食物，就連懷了身孕，每天還要幹全家的家務和農活。
遊醫一時不忍，便開口說是女孩，涼州本地有殺女嬰的習俗，若孩子被打掉，女子還能活著，隱晦的提了一嘴女子的身體不好，他本意是希望這家人善待這個女子。
但他低估了這家人的殘忍，夫家第二天就勾結人販子，將懷著身孕的女子直接賣掉，用買來的銀子重新娶了新婦。
兜兜轉轉，當人最終被老闆救下時，她已經毫無求生欲，沒能救下，最後老闆找人，去兩家說女子下葬一事，不管是夫家還是這個女子的孃家，都不願讓這個女子埋入祖墳。
最後李閣主將這個女子，葬在了一處墳地，但所有人都不知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只知道這個女子姓李，就立碑為李氏之墓。
窈窕講著這個發生在涼州的事情，“程姑娘，天下間的女子，並不都像姑娘般出身高貴，更多的女子，她們不識字，除了嫁人、賣身，沒有別的選擇， 在整個大淵也只有郡主的西南會有大量女商，單獨立戶的女君，女官，女子除了嫁人之外，也有其他的出路。”
但就因為姜陵光遵循長公主的遺願，這些年西南實行這些措施，就淪為被前朝，天天罵著有違天理，不尊婦道，那群讀書人罵的一個比一個難聽。
程知穎一怔，難道陵光想在西北也？
“其實郡主在開始徵兵的時候，就沒有隻說要男兵，但是開始就提出招女兵，定會招來城中所有人的非議，更招不來人。程姑娘，郡主以前經常掛在嘴邊，戰場不是兒戲，會死人。”
窈窕想起昨晚郡主和洛大人為了招女兵一事商量到大半夜，兩人爭了一晚上，也沒吵出個結果。
繼續說，“所以郡主並沒有反對軍妓一事也是因為，只有真正被逼入絕境，想依靠一切力量來翻身的人，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程知穎恍然大悟，“原來竟是這樣，難怪陵光要冒著被指責不尊孝道，也要逼著他們簽下斷絕關係，怕的就是這些女子以後拼死拼活在戰場上打下的功績，再被家中男子再次侵佔。”
“是這樣的，程姑娘，您一直心慈，但是你的做法，只是救下李大一人，涼州有太多和李大處境相同的女子，郡主是在給他們一個機會。”窈窕眼中閃著光。
“窈窕，我要不去向陵光道歉吧？”程知穎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
“姑娘您不是要回京城？”
程知穎眼神專注的看著窈窕，“我決定了，不回去了，我也要參軍！”
窈窕眼角一抽，“姑娘，參軍可不是兒戲。”
“沒事，我不怕，我雖然是女子之身，但我也能保家衛國，走，我們去找陵光。”程知穎拉著窈窕立刻往外走。
窈窕急忙拉住程知穎，“姑娘您還是在家等著吧，群主現在應該在地裡，正在收糧，現在也不好去找她。”
“啊？收糧？”在程知穎的印象裡姜陵光雖然跳脫，但畢竟是出身貴族，忽然聽到她幹農活總有點破滅感。
窈窕解釋，“因為最近秋收，之前涼州又鬧著走了不少人，所以有些地就沒人管了，還有徵兵一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影響，所以群主就讓涼州軍暫時去收糧了。”
三日後，當京中的押著糧草計程車兵遠道而來，踏進涼州的土地，看到的便是一群身穿薄甲，腰間掛著刀，手裡提著鐮刀瘋狂割麥計程車兵們。
不少人目瞪口呆，不是應該戰時在練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