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個少年有點財迷
在螢蟲的照亮下，她朝聲音來源看去，在這片詭異的森林邊緣，一個身影緩緩從遠處浮現。那是一名身著破舊布衣、頭髮如鳥巢般雜亂的少年。他揹負著一隻沾滿泥土的竹簍，一瘸一拐地跛腳前行。
身邊螢蟲發著微弱的光芒，一路跟著他，在他周身渡了一層暖金，並將他前路一併照亮。他每走一段距離，就會用手中的鐮刀在樹上留下十字痕跡。
少年身高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雙眼，完全擋住了他的面容。但依稀能看到臉上有從左臉劃到右下頜的猙獰刀疤。可以想象他曾經經歷過怎樣可怕的事情。
那竹簍裡裝的，都是死寂森林裡的腐草，對毒修來說，是養料。可若是普通人食之，則會肝腸寸斷，痛苦不已。
少年什麼沒有任何靈力，怎麼看都是普通人，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摘對他毫無作用的腐草做什麼？
而且，這裡瘴氣繚繞，沒有靈力傍身，他又是如何存活的？
雖不知道這少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好歹有人了啊！桃枝喊了好幾聲，也不知是離得太遠離得太高還是怎樣，少年似乎沒聽見也沒反應。
少年走得極慢，卻也在遠去。
桃枝看著遠處的少年，心中暗自盤算。她從隨身攜帶的儲物袋中挑揀一番後，最終選定了一張花火符。
這符，是崔獻所畫，贈予桃枝的六歲生辰禮，只能哄小姑娘開心，並沒有任何攻擊或防禦作用的符籙。但桃枝很喜歡。
口訣一出，意念一動，花火符瞬間燃起熊熊火焰，化為灰燼，向著少年飛射而去。
那少年似心有所感，剎那間回眸的轉身，眼前卻如絢爛的煙火般，炸開萬點星火，散落成一片星雨。
雙眼因驚訝而略微從髒亂劉海顯露出來，花火映入他眼中，將灰頭土臉的他映襯得格格不入。
少年眼眸微顫，表情怔愣，眼前光景如漫天華彩，星火灼灼，煞有千樹繁花並開之勢，於漆黑無光的林間撕出萬般璀璨。
這片火花，少年好似見過，像是浮生界的那些凡人相繼流傳世間最美的絕技——以凡人之軀，散出燦華之火。
好像，那些凡人稱其為“打鐵花”。
那時所見，確實很美，令人驚豔。
如今再度出現，雖非正統，但他在這片被瘴界侵擾的漆黑天空下，許久未見過這般燦爛之色了。
今日一見，竟讓他失神了片刻。
星火散盡，餘燼之中，出現了一小女孩的身影，遠遠衝他招手。她如同夜空中的一顆新星，明亮而耀眼。
“喂——那位——少俠——！”桃枝以平生最大的音量朝少年喊去，終於，少年聽見了，也喊得少年身形一頓，很快將那雙眼藏匿於額髮之下。
“少俠——這裡！這裡看見了沒！”
桃枝努力朝他招手，喊得驚天地泣鬼神：“少俠！救命啊！救救我！”
花火消散，一切又歸於黑暗，再無亮光。
那位少年站在原地安靜了片刻，才抬頭又看了一眼。
只看見遠處一棵巨樹上，掛著一個小女孩，幾隻調皮的螢蟲在她身邊飛來繞去，雖然光亮微弱，但少年視力極好，才讓少年在一片黑暗中精準找到了她的方向。
少年很快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繼續往相反的方向走。
桃枝很確信對方不僅聽到了，還看到她了！
可是很明顯，對方並沒有搭理她的想法。
“少俠別走！我給你錢！！只要你救……”桃枝的話音未落，卻見那少年突然猛地一個轉身，以驚人的速度跛著腳衝向懸掛桃枝的大樹下方。
其動作之迅猛，甚至超出了常人肉眼所能捕捉的範圍，連周圍飛舞的螢蟲都措手不及，未能跟上他的步伐。
少年站在樹下，仰著頭，問得認真：“給多少錢？”
“……”要不要這麼現實。
桃枝算了算自已的零花錢，最終猶豫地比出了五個手指頭。
少年語氣瞬間激動，“五千靈石？”
“五枚靈石……”桃枝現在沒有錢，因為從來不需要她本人付錢，全是崔獻管著她的生活方方面面。而且她來這個世界七年了，還沒有怎麼踏出過萬藥齋。
像今天這樣直接飛出鬼剎城，還是頭一遭。
少年聽到數字，嘴角一垮，轉身就走，“繼續吊著吧你。”
“……喂！不是，我的家人會給你錢。”
少年離開的腳步又一頓，抬頭悠悠問道：“給多少？”
“五千靈石！五千好不啦！”
少年慢吞吞轉了回來，“你如何保證？”
桃枝：“這你要我怎麼保證？”
少年從兜裡拿出什麼東西來，離得太遠桃枝看得不真切。
“張嘴。”
桃枝不明所以，“幹嘛？”
少年沒有耐心地又催了一次，“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就別讓我說第二遍。”
桃枝很不情願的樣子，但她大致猜出來少年是要喂她吃什麼東西來威脅她事後必須給錢。
她並不怕，反正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毒死她，她不屑地張開了嘴。
只是離得這麼遠，他要怎麼喂？
少年抬手，輕輕一彈指，他手中的東西就飛速射來，精準入了桃枝的口中，又苦又澀，入口即化。
少俠，指力驚人啊！
看來他並非普通的凡人，而是會點功夫的凡人？
也對，能入這死寂森林的，也定然不是尋常之輩。他不過是打扮得太像炮灰路人了而已。
只是，為什麼感受不到他靈力的境界？是刻意隱藏了？還是根本沒有？
但桃枝很快乾嘔起來，因為她察覺到那是一顆泥丸模樣的東西，“yue——嘔——你千萬別告訴我這是從你身上搓下來的！”
少年冷哼一聲，嘴角一揚，語氣神氣十足，“不過是一顆我自已做的不方不圓大病丸，瞧你那出息。”
桃枝聽到名字雙眼一虛，這不是崔獻自制的小毒丸嗎？
崔獻在她四歲時，就研製出了這一毒丸出來，這種藥是專門來對付那些正道修士的。
食之可腐化意識，被掌控精神識海，沒有解藥則變作他人的傀儡。
桃枝看過崔獻拿一個正道修士來試藥時的場景，那吃下藥丸的人在崔獻的笛聲下都像是發病了似的，四肢動起來也不協調，像喪屍。
崔獻取名向來廢物，便給這毒丸取名不方不圓大病丸。
但這毒方可是機密，不外傳，桃枝也從沒在萬藥齋見過這少年，他又是怎麼做出來的？
就是桃枝吃下去什麼感覺也沒有，也不知道正宗不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