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凌晨三點多,在上河村。一處簡陋的家中,兩道身影正在屋子裡面忙碌著,一道蒼老的身影,正低著頭躬著腰往灶臺上的鍋裡面放著白白的麵糰。而另一道看起來有些瘦高的身影,正在拿著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饅頭。一個接一個地放到一旁的方形箱子裡,箱子的內面周圍用乾淨的白布鋪墊著。放完饅頭以後趕緊把白布罩蓋上,這樣可以預防饅頭的熱氣散發掉。

這是陳曉軍的家,那道蒼老的身影是陳曉軍的奶奶,而那道瘦高的身影是陳曉軍。此刻,他們正在做著饅頭。

當奶奶把最後一個麵糰放到鍋裡面以後,她輕輕地用手敲打了下她的腰。然後,又用手 擦了下滿是皺紋的額頭上面的汗水。轉身微笑地看著陳曉軍,嗓音沙啞地說道:“曉軍,這是最後一鍋了,等這一鍋蒸好以後。咱們就可以出發了。”

陳曉軍看著奶奶那勞累的樣子,蒼老又瘦小的身體。不由得輕聲開口說道:“奶奶,等這鍋蒸好以後,我自已去鎮上賣就可以了。你在家好好的休息休息。等我賣完以後再把車子給推回來。”

奶奶聽到陳曉軍說的話,頓時拒絕地說道:“不行,你一個人怎麼行,我不放心。本來早上你陪著奶奶早起做饅頭,你就已經很累了。你還要推著車陪著奶奶到鎮上賣饅頭就更累了。還有,你還要上學呢。哪有那麼多時間。這堅決不行。”

這時,陳曉軍哽咽地說道:“那奶奶你每天那麼早起來做饅頭,然後在去鎮上賣。你豈不是更累。更辛苦。”

奶奶聽到郭曉軍說的這話,心中感到很是欣慰。同時輕聲說道:“曉軍,奶奶不辛苦。 沒事的。奶奶的年紀大了,睡眠時間也少了。一天也睡不了幾個小時。還有,奶奶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饅頭,都習慣了。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奶奶把你背在背上,去賣饅頭的情景嗎?”

聽到奶奶說這話,陳曉軍隱約回憶起小時候奶奶揹著他去賣饅頭的畫面。每次在賣饅頭的時候他一喊餓,奶奶就會把白白的大饅頭,撕下來一小塊一小塊,然後用手捻成一個個白色的小球。把小球塞到陳曉軍的嘴裡給他吃。那種生活雖然很苦,但是卻很溫馨。

至於陳曉軍的父母,他長大懂事以後,從來都不提也不問。

因為,小的時候無意間有一天他問奶奶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為啥我沒有呢。奶奶看著他純真的樣子,就對他說:“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暫時還回不來,以後就讓奶奶陪著你好嗎?”

那時天真的陳曉軍說道:“那我能去那個地方找爸爸媽媽嗎?我想和他們在一起。”

奶奶說道:“那個地方你現在還不能去,等你以後很老很老比奶奶還要老的時候才能去。知道嗎?”

陳曉軍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說道:“知道了。”

隨後他又問道:“那爸爸和媽媽為啥能去呢?”

奶奶聽到這話以後,沉默了良久。她的眼眶慢慢地發紅,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

陳曉軍看到奶奶哭了,連忙用他的小手去給奶奶擦拭著眼淚,但是淚水越擦越多,就是擦不完,止不住。

這時,陳曉軍也哭泣地說道:“奶奶不哭,奶奶不哭。曉軍不去找爸爸和媽媽了。以後就讓奶奶陪著曉軍。”

奶奶聽到這話後,緊緊地把陳曉軍抱在懷裡面。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多了,不斷地滴落在陳曉軍稚嫩的臉頰上。

這時,奶奶哽咽沙啞地說道:“曉軍乖,曉軍乖。奶奶以後會陪著你,會照顧你。”

自打那次以後,陳曉軍就再也沒有問過他的爸爸和媽媽,奶奶也沒有說過。爺孫二人就這樣在一起相依為命的生活著。

慢慢地隨著郭曉軍長大,奶奶才告訴他真相。他的爸爸和媽媽永遠地離開了,永遠地回不來了。

他的爸爸是在距離村子20多公里遠的石礦裡面幹活。主要的工作就是開採礦石。有一天,在開採礦石時,山體突然受到震動。山上面的碎石滾落下來。正在工作的人還來不及逃離。就把陳曉軍的父親和4個工友埋在了礦堆裡面。

等大家把礦石一點點的搬開時,五個人都已經沒有了呼吸。

當這個噩耗傳到陳曉軍家中時,陳曉軍的母親一時間接受不了,導致哮喘病發作。當天也走了。陳曉軍的奶奶受到的打擊更大,同一天的時間既失去了兒子,又失去了兒媳。她懷裡面抱著還不記事的陳曉軍痛哭哀嚎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人家怎麼承受的了。但是,當她看到懷裡面的陳曉軍時,她還是咬著牙硬生生地撐住了。從那一天開始就是他們爺孫二人相依為命。奶奶為了養活陳曉軍就開始賣起了饅頭為生。

隨著陳曉軍的長大,當奶奶告訴他這一切以後,爺孫二人再一次抱頭痛哭起來。良久之後,陳曉軍眼眶發紅認真地看著奶奶說道:“奶奶,以前是你照顧我。從今以後開始,換我照顧你。”

這一年,陳曉軍七歲。平時,村子裡面其他的小孩都在玩耍的時候,陳曉軍在家裡面幫著奶奶幹活。有些重活他力氣小幹不動,他就一點點咬著牙堅持著幹。再苦再累他嘴上從來都不說也不抱怨。

別人家的小孩子逢年過節有新衣服穿,他也從來不羨慕,周圍鄰居家的孩子不要的衣服,送給他穿,他和對方道謝後就坦然地穿在身上。他看到奶奶每天起早做饅頭,他夜裡面有時候乾脆不睡覺就眼睛盯著黑漆漆的窗外看。聽到奶奶起來的聲音,他也跟著起來幫著奶奶一起。一開始奶奶讓他睡覺,但他堅持不去睡。慢慢地奶奶也就順著他了,真是應了那句話,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奶奶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每天有空閒的時候。他都教陳曉軍學習一些文字和其他的。陳曉軍很聰明,什麼東西學一遍基本上就會了。

這時,奶奶沙啞的說道:“蒸好了。”

陳曉軍聽到後,連忙開啟鍋蓋,鍋裡面的蒸汽瞬間朝著陳曉軍的臉上撲來。陳曉軍卻絲毫不在意。用手伸到鍋裡面一個接一個地拿出熱氣騰騰的白饅頭,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小心地放到箱子裡面。

陳曉軍的手被饅頭燙的通紅,但是他卻渾然不覺似的。

當他把最後一個饅頭放進箱子裡面後。他轉頭看著奶奶輕聲說道:“奶奶,饅頭都裝好了,咱們出發吧。”

奶奶聽到後,沙啞地說道:“好,咱們收拾一下走吧。”

陳曉軍點了點頭,然後用力的抬起裝著饅頭的箱子。慢慢地朝著外面走去。當走到院子裡後,他先把箱子輕輕地放到地上。然後,走到院子裡的小推車旁,將小推車推到箱子旁邊。隨後,他又搬起箱子輕輕地放到小推車旁。而這時,奶奶也慢慢地從屋子裡面躬著腰走了出來。

陳曉軍看到奶奶出來後,輕聲說道:“奶奶,我都弄好了,咱們走吧。”

奶奶點了點頭,然後關好門。和陳曉軍一起走出家門。這時,天色還是黑漆漆的。還能看到天空中點點發光的繁星。村子裡面家家戶戶都靜悄悄的,大家都還在熟睡著。

天空中那些點點星光照耀著陳曉軍和奶奶前行的道路。在往鎮上去的路上,陳曉軍將兩隻手緊緊地握住小推車的兩個木製手柄,慢慢地推著車走著。奶奶則躬著身子用那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扶著箱子,生怕它從車子上面滑落在地。

在路上,奶奶和陳曉軍聊起了天。

奶奶輕聲問道:“曉軍,昨天晚上你放學回到家就一直在幹活。奶奶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昨天在學校怎麼樣? 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啊?”

陳曉軍聽到後,咧開嘴說道:“奶奶,我在學校挺好的。和兩個同學還成了好朋友。”

奶奶聽到後,一邊走一邊有些詫異地看著陳曉軍,輕聲說道:“是嗎?第一天上學就交到朋友了?”

奶奶瞭解陳曉軍的脾氣和性格。他這個人平時冷冷的,又不愛說話。脾氣又倔強。當聽到他上學第一天就和同學成了朋友。奶奶心裡面很是驚訝,有些不敢相信。

在星光的照耀下,陳曉軍看到奶奶有些不相信的神色。

隨後陳曉軍認真地說道:“是真的,奶奶。我真和兩個同學成了好朋友。一個叫李陽,另一個叫郭曉丹。”

當陳曉軍說完這兩個人的名字以後,奶奶輕聲說道:“聽起來這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像是男生。一個像是女生。”

聽到奶奶猜對了,陳曉軍立即說道:“奶奶,你說對了。他們兩個人一個是男生,另一個是女生。男生叫李陽,女生叫郭曉丹。而且他們兩個人還是同桌。”

奶奶聽到後心中有些好奇,便輕聲問道:“那曉軍你是怎麼和他們成為朋友的呢?”

郭曉軍聽到奶奶這麼問,於是就慢慢地講起了在學校裡面發生的事情。

從李陽被人嘲笑受欺負,他挺身而出幫忙。然後,又講到吃飯的時候,李陽和郭曉丹給陳曉軍撥菜和飯,三個人一起吃。

當陳曉軍一口氣說完事情的經過以後,奶奶沉默了良久。突然,停住了前行腳步。陳曉軍看到奶奶突然停了下來。他也跟著停了下來。迷惑不解的看著奶奶,輕聲問道:“奶奶,你怎麼了?”

奶奶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陳曉軍,輕聲說道:“曉軍,奶奶心裡面為你感到欣慰和高興”。

“從你剛才的講述中,奶奶知道了你的同學李陽和郭曉丹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能和他們稱為朋友,奶奶為你感到開心。”

“另外,你說的那個叫李陽的同學,當他被嘲笑和欺負的時候。你能走上前幫助他。證明了你是一個團結友愛,充滿正義的人。奶奶為你感到驕傲和自豪。”

陳曉軍聽到奶奶突然表揚和讚賞了他,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輕輕地用手撓了撓頭。說道:“奶奶,我有你說的那麼好嗎?我怎麼沒感覺,當時,我只是看不慣對方欺負人而已,我心裡沒有想那麼多。”

奶奶聽後輕聲說道:“曉軍,就是因為你沒有想那麼多,所以你才會按照自已的本心去做。如果,你的心裡面想的太多,反而會對你造成束縛。你做出的事情可能也不會是出於你的本心了。”

奶奶看著陳曉軍認真地說道:“曉軍,你要記住。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有一顆赤子之心。做一個真誠,善良,正直的人。知道嗎?”

陳曉軍看到奶奶這話說的非常的認真。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好的,奶奶。我記住您說的話了。”

奶奶聽到陳曉軍這麼說,她欣慰地笑了笑。

隨後又說道:“曉軍,既然你和你的兩位同學已經成為了好朋友,你就要真心地和他們好好相處。有可能你們會成為一生的好朋友。”

陳曉軍聽到後,認真地說道:“奶奶,你放心,我會的。我也相信我們之間的友誼會一直長存。”

當多年以後,我們三個人不論人在何處都會一直保持著聯絡。每一年我們都會相約聚上幾回。當誰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們都會第一時間給予對方無條件的關愛和幫助。我們三個人之間那種純真的友誼也確實是保持了一輩子。

當奶奶說完以後,陳曉軍和奶奶又繼續推著車子慢慢地前行著。

此時,天空中那些點點星光正在一點點的消失,伴隨著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黑漆漆的天色。天空逐漸變得些許明亮起來。

中途,陳曉軍攙扶著奶奶坐在道路兩旁的大樹旁邊休息了一會兒。陳曉軍給奶奶輕輕地捶了捶腰,揉了揉腿。

奶奶看著陳曉軍為她做的一切,蒼老的眼睛不禁有些溼潤起來。心中不由得想到:他也還是個孩子而已。

這時,奶奶沙啞地開口說道:“曉軍,奶奶沒事。你也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陳曉軍輕聲說道:“沒事,奶奶。我不累。”

就在這時,旭日從東邊慢慢地抬起了頭,它就像是剛剛睡醒的孩子,有些慵懶。它慢慢地睜開它那帶著金光的眼睛,瞬間發出的光芒照耀在陳曉軍和奶奶的身上。給他們帶去了晨曦的第一縷溫暖。

奶奶看著那初升的太陽,輕聲對陳曉軍說道:“嶄新的一天開始了,我們出發吧。”

陳曉軍點點頭應了一聲。

於是,爺孫二人就在那旭日溫暖的照耀下,繼續推著車子慢慢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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