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黃部落眾人殷切的目光中,陸溟手持火把,點燃了窖爐底部堆積的木柴。

最初,松針噼啪作響,迅速引燃細枝,隨之而來,粗大的樹幹也轟然起火,窖爐內一片赤紅。

“嗚嗚嗚……”

窖爐升溫,熱氣膨脹,順著通風管道騰昇,而底部又吸入新鮮空氣,形成迴圈,火焰宛如被神風助燃,竄躍不已。

“族長,這得燒多久?”兵緊張地詢問。

陸溟一面凝視著跳躍的火焰,一面回應:“直至陶胚通紅透徹為止。”

“族長,要不讓給我來照看火候?您在一旁歇息會兒。”

“也好,有心嘗試便交由你了。”

兵自告奮勇承擔燒火的重任,陸溟未加阻攔,移步至一旁枯木坐下,目不轉睛地監督著兵的一舉一動。

掌控火候乃一門藝術,處理不當只會烏煙瘴氣,甚至熄火;而高手操作,則煙淡火旺。

兵明顯經驗豐富,他巧妙地搭起樹枝,下方留有空間以利通風,窖火因此旺盛異常。

燒窖是個耗時而單調的過程,自點燃那一刻起,數個時辰裡便是不斷添柴,不時審視陶胚的轉變。

日薄西山之際,陸溟再次審視窖內陶胚,見其已完全通紅透徹。

“成了,無需再燒了。”

陸溟指示兵熄滅火源,接著用石塊封閉窖口,並抹上泥巴,連煙囪也一併堵塞。

“不必在此守候,諸位先回,待明日窖體冷卻後再來。”

言罷,陸溟先行返回,守候一日窖火確實疲憊。

陸溟既離,其他人也紛紛散去,尤其是兵,每行幾步便回頭張望,恨不得夜守於此。

陸溟心中並無太多忐忑,自信此窖陶器多半會成功,少許瑕疵難以避免。

一夜平靜,翌日清晨,窖爐周圍再次圍滿了人群。

“開窖啦,開窖啦!”

陸溟立於窖邊,搓了搓手,再以石刃撥去窖壁預留孔的泥封。

泥封脫落,露出內裡如巨大紅磚般的泥團,陸溟將其整塊移除。

放置泥團一旁,陸溟探頭向內窺視,窖爐深處,那些曾是泥胚的物件已化為暗紅陶器,靜謐地躺於灰燼之中。

陸溟伸手取出最近的一隻陶碗,細細檢查,未見絲毫裂痕,顯然燒製極為成功。

“陶碗,成器!”

陸溟話音剛落,人群中,鬥興奮得跳起來。

“我的,我的,上面還有我刻的獸齒!”

陸溟笑眯眯地將陶碗遞給鬥,叮囑道:“帶回去好好清洗,平日使用時小心些,莫要摔碎了。”

“謝過族長,我一定小心呵護。”

鬥笑得合不攏嘴,高舉陶碗,引來無數豔羨的目光。

陸溟又亮出一隻陶罐,其上雕有幽蘭,分外搶眼。

“陶罐,成器!”

隨著陸溟逐一展示陶器,人群爆發出陣陣歡呼,每位參與制陶的族人基本都領到了自家的陶器。

自然,也有少數人的陶器未能倖免於難。

者制的一隻陶甕,因其體型龐大且工藝不佳,燒製時底部裂開了縫。

者失落抱著裂開的陶甕,本欲打造巨型陶器,未料功虧一簣。

陸溟輕拍其肩,安慰道:“不必太過消沉,這次未成,下回多試幾次,必能成功。”

者點頭,但心情依舊低落,特別是四周皆在炫耀各自的陶器。

人群中,兵的緊張感與日俱增,因他的陶盆尚未露面,即便備有兩個以防萬一,內心仍舊忐忑不安。

“族長,我的陶盆可成了?”兵終於忍不住問。

陸溟道:“莫急,陶器需逐一檢視,很快便是你的陶盆了。”

陸溟又取出幾件陶器,窖內僅餘兩隻陶盆。

陸溟輕輕拉動一隻陶盆,而後雙手捧出。

陶盆暗紅,觸感光滑,兵精心製作,成品毫無裂紋,形狀完美。

“陶盆,成器!兵,恭喜,你兒的禮物有著落了。”

陸溟笑容滿面,雙手遞上陶盆。

兵激動地接過,陶盆邊緣刻有“魚”字,那是他兒子的名字。

“多謝族長,多謝族長……”

兵連聲稱謝,堂堂七尺男兒,此刻竟感動得眼眶微溼。

“還有一隻。”

陸溟取出最後一件陶器,亦是陶盆,與兵手中的別無二致。

陸溟將兩件陶盆疊放,笑道:“好事成雙。”

兵再度感謝,小心翼翼地懷抱雙盆歸家,迫不及待與妻兒分享喜訊。

“好了,此番製陶至此結束,未能成功的也不必氣餒,下次更加用心,定能製成心愛的陶器。”

人群漸散,陸溟提著藤籃,內裝三隻陶罐,六隻陶碗,皆出自他手。

歸家後,陸溟留下兩碗一罐自用,又贈予兩位長老各一碗一罐。

餘下一罐兩碗,則送給了焰。

“巫醫,這陶罐適於盛藥,配有蓋子。陶碗用以飲食,勝過木碗。”

陸溟將陶罐陶碗置於桌上。

焰拿起陶罐,仔細端詳,簡約的幾筆勾勒出一株蘭草,雖簡單卻令人心情舒暢。

焰又審視陶碗,同樣飾有蘭草,獨具匠心。

女子心細如髮,這類細節之處,更能觸動她們的心絃。

“物品極好,我非常喜歡,多謝族長。”

陸溟笑道:“喜歡便好,日後若有其他需求,儘管告訴我,我會多制幾件。若無他事,我先回去了。”

陸溟轉身欲走。

“稍等……”

焰喚住了陸溟。

陸溟回首,疑惑地看著焰:“還有何事?”

“稍待片刻,我有物相贈。”

焰匆忙返身進入內室,取來一小竹筒,塞入陸溟手中。

“這是我配製的最佳療傷藥,你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好的,多謝巫。”

陸溟握緊小竹筒,點頭致謝,心懷暖意離去。

製陶完畢,採集隊又帶給陸溟意外之喜,他們找到了幾種適宜耕種的糧食作物。

“族長,瞧,這是豆,煮食味美,多吃易脹肚,我覺得適宜種植,搭配食用為佳。”

採集隊長皆手持一束黃綠相間的植物,豆莢密佈,內含圓潤飽滿的豆粒。

陸溟雙眼一亮,驚訝道:“這不是黃豆嗎?”

“黃豆?名字甚好,今後便喚它黃豆。”皆遵循族長旨意,乾脆改名。

陸溟吩咐:“將豆粒剝出晾乾,作為種子備用。”

“是,族長。”

皆又從藤籃中取出另一種植物,頂端紅豔似火,十分喜人。

“族長,還有這個,能否播種?我特意遠行尋得。”

陸溟接過來一看,不禁喜笑顏開,這分明是大麥!

儘管黑麥的口感略帶苦澀,遠非美味可言,但它作為部落的主食,足以填飽每一個嗷嗷待哺的肚皮。

在這個世界裡,任何能解決飢餓的作物,便是天賜的福音;至於味道是否誘人,則是衣食無憂後的奢侈品。

“皆,這些黑麥的發現,乃是你領隊的採集隊的一大功績。稍後,我會吩咐兵,為你們每人分配十斤獸肉,權作獎賞。”

陸溟的話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公正,這是他在部落初創之時,便立下的鐵律。

皆欣然回應:“謝過族長,未來我們將竭力尋找更多的可種植之物。”

“務必保證安全,勿因尋糧深入未知之境。”陸溟的叮囑中藏著關切。

“謹記在心。”皆忽而靈光一閃,“對了,族長,我找到了一種植物,或許正是您曾提過的‘辣果’。”

“辣果?速速讓我一觀!”陸溟多次描繪辣果的模樣,那份對辣味的渴望,已令他近乎痴狂。

許多佳餚,尤其是肉類,少了辣味便失去了靈魂。

皆於藤筐間一陣翻找,最終取出一包以闊葉裹覆,草繩緊束之物,顯然為了防止內物遺失。

解開束縛,揭去葉衣,一撮紅綠相間的小小辣果呈現眼前,每一粒僅如尾指指尖般大小。

陸溟握起幾枚辣果,反覆端詳,繼而破開一枚紅果,一股沖鼻的辣意頓時四散。

他嚥下湧動的唾液,以舌尖輕觸,那股熾烈瞬時喚醒了沉睡的味蕾,久別的滋味,險些使他淚眼朦朧。

“無誤,此乃辣果,且是天椒,正是我所求!”陸溟激動地擁抱住皆,“皆,多謝你,真的多謝。”

皆一時愕然,旋即以溫柔的懷抱回應,輕撫陸溟的脊背,笑容溫暖了臉龐。直至此刻,她方意識到,平日裡無所不能的族長,亦有屬於他年紀的純真,而人們往往忽視了他年僅十五的真相。

激情過後,陸溟顯得有些羞赧,悄悄鬆開懷抱,面露尷尬之色。

但誰又能責怪他對辣味的過度熱情呢?對於嗜辣之人而言,數年的無辣之苦,無異於折磨。

而今,天椒重現,更是極品,他的激動也在情理之中。

“稍等,我亦有一物相贈。”

陸溟緊握山野天椒,疾步奔回居所,先是妥善安置天椒,隨即從炊煙繚繞的灶臺上取下一塊重約二十斤的幹獸肉。

那是他嘗試自制的燻肉,鹽醃後每日受炊煙洗禮,風味獨特。

為酬謝皆的發現,他毫不猶豫地挑選了一大塊。

陸溟攜燻肉返回皆家中,直接置於其案頭。

“此乃燻肉,鹽醃後經炊煙熏製而成。以熱水洗淨後,烤煮蒸皆宜。”

鑑於部落少有用蒸法烹飪,陸溟特地加以說明,“即將肉切塊,置盤中,於鍋內建架,以蒸汽烹熟,耗時或較長。”

他邊解說邊示範,確保皆徹底理解。

目睹陸溟耐心講解,一股溫馨湧上皆心頭,如此領袖,怎能讓人不愛戴?

“族長,我明白了,但這燻肉太過貴重,還請收回。”

鹽,在部落是稀缺之物,不久前鷹族以十隻巨蝦才換得一斤鹽。

而眼前這塊用鹽醃製的獸肉,分量之大,可想而知,故皆本能地推辭。

陸溟擺手制止:“既贈予你,便無需推辭,鹽之事無須擔憂,部落之鹽實則充裕,詳情日後自知。”

“這……好吧。”

面對陸溟的堅持,皆不再拒絕,心中亦好奇族長親手製燻肉的風味。

陸溟心滿意足地離開,心中早已對辣果的滋味垂涎三尺。

即便數量稀少,亦需保留部分作種,但用一兩枚烹魚應無妨。

一念及此,滿心歡喜。

時光荏苒,冬日的腳步悄然臨近,寒氣漸濃。

部落正籌備冬季的祭禮,初雪降臨時,儀式將如期展開。此次祭品除了三稜青羊、野豬、野牛,還包括河中的水獸,尤其是捕魚隊意外捕獲的一隻重達百斤的巨鱉,得之不易。

祭品豐盈,預示著今年覺醒的天命師戰士或更眾。

然,身為巫的焰,近日心緒不寧,預感禍事將至,這是她預知力量的警示。

“咔嚓!”

焰再度以獸骨占卜,火光之下,獸骨裂痕顯著,聲聲清脆。

她凝視裂縫,面色嚴峻:“危機,來自東方。”

焰即刻召見陸溟,傳達此訊,促其早作防範。

“東方?難道是那以蛇為天命師的部落?”陸溟眉頭緊鎖。

自上次衝突後,炎黃部落已放棄了東方林地,即便是採鹽,也是陸溟帶領兵秘密行動,以避冥蛇部落的耳目。

難道退讓仍舊無法避免衝突?

陸溟內心深處,願炎黃部落能在偏遠之地靜默發展,待羽翼豐滿,再與外界部落交鋒。

可現狀表明,這一計劃或將成為泡影。

“若危機逼近,祭禮不可待雪,必須提前!”

以炎黃部落當前的天命師戰士數量,一旦衝突,實乃不堪一擊,唯有更多天命師戰士甦醒,方能有勝算。

焰微蹙秀眉:“提前祭典,恐惹天命師神不悅?”

在族人眼中,天命師神的規則近乎神聖,不可篡改,首場雪祭,自當首場雪時。

若非陸溟,他人恐怕早已遭焰以巫的身份訓斥。

陸溟決絕道:“部落與規矩,孰輕孰重?部落若滅,規矩何存?此事已定,我會向天命師神說明。”

不容置疑,此事由陸溟一錘定音。

焰沉默片晌,深知其理,終是點頭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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