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為避人耳目,打庫房裡出來後,還是從街後暗巷中行走,這巷子比起白天來更黑暗了,對於林雲來說倒是更加方便了。

黑子的棋力引著林雲往一個熟悉的地方走去,林雲很快便發現這前面便是白日裡滿是血汙的那個大宅子,心想這城中想來也確實只有那個大宅子,可以容下林風和暗影衛這麼些人了,便加快了腳步,想盡快將宅子裡的事情告知林風。

林風回到宅子後門,又一個閃身便入了院子裡,正在門後守著的阿狗,看了看秦紅葉,又看了看手中的鎖,反手又將後門鎖上了。

林風臨走時說入園前必定回來,秦紅葉眼見快要入夜,便早早在院內等候主人回來。

“主人可算回來了。”秦紅葉見林風回來了,殷勤地上前迎接。

“你們竟將院內清洗了一遍?”林風環視了一下四周,見院內滿地血汙都已不見,全是清水洗過的痕跡。

“這血汙看著甚是晦氣,洗了倒也清爽的很。”秦紅葉說著將林風引到廳內最中間的大桌旁。

只見大廳裡擺下了三張大桌子,桌上整整齊齊擺好了三桌飯菜。林風看著心中一驚,這秦紅葉該不會將宅中食物都拿來烹了吃吧。

“這宅子既已無人,我看廚房尚有不少酒肉蔬菜,過幾日便也浪費了,實在可惜,不如就取來做了飯菜,大家飽食一頓,明日也好趕路。”秦紅葉看出林風疑惑,便解釋起了飯菜的來由。

大家跟著我奔波多日,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睡無好眠,今夜不如就痛快吃喝,好好歇息,待林雲回來再商議後事吧,林風想著便點頭坐下,秦紅葉見狀也趕忙招呼眾兄弟們快快坐下吃飯。

待眾人吃飽喝足,夜幕早已降臨,宅內的幾盞破燈籠,此刻也已點起來,燈籠上的那層紙早已被撕破,燭火在晚風中輕輕搖曳,照得暗影衛們人影紛亂,像是滿院的鬼影子。

“你們竟在別人宅中吃上了。”林雲終於回來了。

阿狗又看了一眼後門上的鎖,他也是翻牆進來的嗎,阿狗一臉納悶,反覆看了此刻正站在大廳中的林雲好幾眼。

“怎麼才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林風隨口說到。

“還真是遇到點事情。”林雲認真地說到。

眾人一聽,立馬圍攏過來,想要仔細聽個究竟,秦紅葉一招手,大家很快便安靜下來。

“方才來的路上,遠遠地看見城中高樓頂上站著一個人,似乎在眺望城外的什麼地方。”林雲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接著說到:“我便也站上高處,順著那個方向望去,城外竟也燈火通明,看起來應該是個營地,密密麻麻的,好像聚集了不少人。那個方向,應該是在四方城的東邊。”

“四方城雲集天下客商,此時城門已關,不少商隊在城外安營歇息,待明日城開再進城,這倒沒什麼奇怪的。”林風說到。

“但那個人...卻讓我覺得很是不安,便施法靠了過去,卻見那人踩著屋頂,飛身往城東去了,沒幾下,便翻身躍出城外,再看不見蹤影。”

“這四方城臥虎藏龍,說不準隱藏著多少秘密,我們還是小心行事,儘快啟程離開吧。”林風想起今日茶攤之事,心中頓感若此地待久了,恐沾惹上什麼是非。

“我今日來此宅中,當時滿是血汙,如今卻這般乾淨。”林雲不解道。

“這多虧了秦姑娘及暗影衛的眾位兄弟。”林風解釋道,“你今日便來過此宅子?”

林雲便將今日離開隊伍後的一應事物娓娓道來,林風聽後問到:“這女子可還安在?”

林雲抬手便甩出一個小小的法陣落於地上,法陣緩緩開啟,陣中亡靈女子抬頭一看,眼前站了這許多人,一時間略顯驚慌。

“不用怕,我等路過四方城,因無處安身,特在此借宿一晚。娘子可將宅中之事細細道來,我等也不白吃白住,若是還有什麼心願,可盡力助你,以報娘子。”林風此時顯得彬彬有禮,彷彿是一個仗義的大俠,林雲也將那法陣即時散去。

女子見林風不似惡人,便起身來到林風身邊,將宅中遭遇盡數說來。

原來,這女子便是宅子的女主人,生前叫胡媚兒,幾年前嫁入王家,這王家乃四方城三大商賈之一,名叫王如煦,往日裡本分經商,從未與人結下仇怨。

誰知,昨日深夜,宅中眾人剛剛睡下,便聽得院中犬吠不止,家人起身入院檢視,卻引來陣陣慘叫。隨後便見家中護院紛湧而出,衝入院中與眾人廝殺,混亂中才看清,為首的竟是那惡人陳皋,那陳皋本是城外天煞門的少門主,向來惡名在外,人人避之不及。

前日裡胡媚兒隨夫上山遊玩歸來,在東城外撞見那天煞門的陳皋,陳皋見其風姿卓越,媚相百出,便忍不住上前調戲,卻被王如煦及一眾護院死死護住,一時難以得逞,再加上城門口人多眼雜,這才作罷。

不曾想,這陳皋賊膽包天,竟回門中糾集一眾門人,趁夜前來生事。這夥人心狠手辣,雖然也有損傷,但不一會卻將王家眾人殺個乾淨,眼見夫君慘死,胡媚兒也不忍獨活,更不忍被這惡人擄去受其羞辱,便趁眾惡人未留神,縱身躍入井中當場身亡。

這惡人陳皋,見心儀之人已死,方才廝殺又恐旁人發現,惹一身麻煩,便率了眾門人草草離去。

“事情經過大致便是如此,白日裡與我也是這般說辭。”林雲這時說到,“我見其身上怨氣凝重,恐怕另有苦衷,便留著帶來見你,此後便由你定奪吧。”

林風面色凝重,看了一眼秦紅葉,對胡媚兒說到:“我雖非俠義之士,但遇到這樣的惡事,也是心有不忿,何況我等吃喝盡是王家之物,所住亦是王家宅子,於情於理,都該相助於你。”

胡媚兒思忖片刻,慼慼然說到:“可恨我一家老小,老實本分,一夜之間盡為惡人所害,而那惡人此刻卻不知在哪逍遙快活,天道如此,我心有不甘啊......”

林風見此情形,肯定地說到:“我定為娘子報這滅門之仇。”

胡媚兒一驚,眼前這年輕人當真能為她報的此仇?可天煞門人多勢眾,且有武藝傍身,要報仇談何容易,怕不是去白白送了性命。

林風見胡媚兒遲疑,便隨意驅動暗劍訣,那萬千劍氣一時間籠罩全身,發出淒厲的鳴叫聲,儼然一位絕世高手。

胡媚兒見狀,便撲通跪下,以首磕地,忍不住哭道:“恩人若真能為我王家報得此仇,來世我王家定為恩人當牛做馬,以報大恩。”

“何出此言,快快請起。”林風給秦紅葉遞了個眼神,秦紅葉心領神會,便要過去扶胡媚兒起來,雙手卻從胡媚兒身體穿過,眾人這才想起,眼前女子早已亡故,此刻便是一具亡靈了,生死有別,此刻才真真地讓在場眾人滿懷唏噓。

胡媚兒自行起身,看了一眼林風,嘴角輕輕一笑:“我王家這些年經商,倒是積攢了不少家資,如今卻也分毫用不上了,公子若不嫌棄,便可自行取了用度,以公子英姿,換身好看衣裳,定是風華少年郎。”

林風微微一笑,倒也不推卻,想來此去荒北確實少不了銀兩開銷,如今這些家資已是無主之物,用便用了,再與其報了滅門之仇,權當是互不相欠了。

“這女子,你可還有用處?”林雲突然冷冷問到。

“林雲,你就沒半點憐憫之心?”林風以為林雲想將胡媚兒也一併下了肚。

“我只是想送她一家子團聚罷了。”林雲說話還是冷冷的,似乎沒有半點人情味,說起來林雲究竟算不算一個真正的人,人界的人,此事誰也說不清楚。

“若能與家人團聚,便是再生之德。”胡媚兒倒也不扭捏。

“休要如此,人世間亡靈無法長時間維持,若無歸宿,不久便會散去,遁入無盡輪迴。今夜不如就替你報了大仇,待你親眼得見,再入那輪迴,這般可好?”

胡媚兒再次跪下磕頭,一腔血淚此刻卻盡在無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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