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也沒有他的東西了
直到中午顧承禮也沒有回來，常玉珠照例做好梁卿言一人的飯菜，隨後用托盤端著送去房間。
“夫人，該吃飯了。”
梁卿言坐在窗前擺弄著摺紙，桌上堆積的都是她疊出來的紙星星。這些摺紙是秦煜給的，他告訴梁卿言焦慮的時候可以疊這個轉移注意力。
她似乎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手上不停折了一隻又一隻，常玉珠看到的時候就已經佔滿桌面三分之一了。隨著梁卿言連續的動作，星星的數量還在不停增加。
“夫人？”
常玉珠又嘗試叫了她一遍。
這次，梁卿言終於丟下一隻剛摺好的星星，轉頭朝她看過來，“拿走吧，我沒胃口。”
梁卿言餓不餓的她不關心，可是被扣工資的是她啊！辛辛苦苦做一頓飯，人家說沒胃口不肯吃，自已總不能扒開嘴灌下去吧？
她想不想吃根本不重要，按顧承禮那不正常的腦回路，他只會把指責下面的人辦事不力，沒有把梁卿言照顧好。
常玉珠腦海中已經想象到那個畫面了。根據往常經驗，顧承禮起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火發洩完，然後就是扣錢！扣錢！扣錢！
為了守護自已的窩囊費，常玉珠說什麼也得勸梁卿言把飯吃了。
她掐了下大腿側邊，硬擠出幾滴眼淚，一邊用手背抹一邊說道：“夫人，您如果不吃飯，先生知道了會責怪我的。”
梁卿言見此情形，趕緊起身拉住她安慰道：“這……唉，你別哭了常姐，我吃就是了。”
聽到她答應好好吃飯，常玉珠放下抹淚的手，神情故意裝作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嗎？”
實際上她清楚梁卿言是個非常容易心軟，甚至有些聖母的人，所以才假扮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常玉珠篤定，她斷然不會忍心自已受到指責，並且還是因為她的緣故。
梁卿言的雙眼含著一覽無餘的真誠，語氣十分堅定，“嗯，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兩人正說話間，被外面敲門的聲音打斷。
“夫人。”
聽出是趙澤明，梁卿言先是問了一句“趙管家，有什麼事嗎？”
“先生讓我來跟您取一樣東西。”
梁卿言愣了一下，顧承禮還有能放在她這兒的東西嗎？
趙澤明繼續道：“先生說，是婚禮那天送您的一個水晶罐。”
等他說完，常玉珠明顯注意到梁卿言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咬了咬沒什麼血色的唇，一隻手拇指的指甲掐住另一隻的虎口處，似乎在努力讓自已平復下來。
半晌沒有回應，趙澤明也沒有再催促，他十分耐心地佇立在門外，站姿很有禮節。
終於，梁卿言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是她要的，所以顧承禮叫你來取，對不對？”
“夫人，我只按先生的吩咐辦事，其他的並不知情。”
常玉珠聞言腹誹，這還用問麼？顯而易見的呀，顧承禮那狗男人會喜歡這些東西嗎，肯定是拿去送給小綠茶的唄。
不過，依照女主這個人設，她倒是能理解梁卿言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心理。畢竟她和顧承禮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要捨棄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過去的很多年裡，顧承禮對她太好了。
十二歲的顧承禮會在她十歲生日的時候，給她準備綻放整個A市的煙花秀。
十八歲的顧承禮會因為她一個沮喪的電話，連夜坐飛機趕回國內，只為給她一個擁抱。
顧承禮二十歲那年，在她十八歲的成人禮上正式告白，彼時的少年眼睛裡盛滿了愛意，彷彿是她身邊堅定不移的守護星。
後來她不顧一切追逐他的腳步，申請了顧承禮所在的學校，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生活。
聖誕節的時候，梁卿言站在落地窗前看雪，顧承禮會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貼著耳畔溫柔地訴說情話。
到了情人節，顧承禮將一盒巧克力送到她面前，忐忑而期待地看她放進嘴裡品嚐。他執著地問好不好吃，梁卿言沒有回答，只是含笑盯著他的眼睛，突然摟住他的脖頸吻了上去，苦澀和甜蜜交織的味道在唇舌間瀰漫開。
那一晚，街上的雨纏纏綿綿，或結伴或獨行的人陸陸續續從旁邊走過，而他們相擁著彼此，被黑色的傘遮住半身，周遭的一切與之無關。
梁卿言一直記得，顧承禮曾說，他們要幸福一輩子。相愛的日子太過深刻，所以遭到背叛時她才會如此痛苦。
婚後顧承禮忙於事業，總有接不完的應酬。後來，他們開始爭吵，慢慢的，顧承禮在家待的時間越來越少。
終於，他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女人。
俗話說得好啊，女人能受苦，就會有受不完的苦。常玉珠暗自搖了搖頭，如果她是梁卿言，肯定不會這麼內耗自已，要麼離婚分財產，要麼就想辦法弄死那對狗男女。
“常姐，你去把那個罐子給我找來。”梁卿言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某種決定。
“好的夫人。”
常玉珠將水晶罐遞到她手上，梁卿言神情冷靜地開口：“趙管家，你進來拿吧。”
“砰——”
四分五裂的破碎聲格外清脆。
趙澤明才走到跟前，手還沒伸過去，東西就碎裂在他的腳下。
“夫人，這是……”
“告訴顧承禮，我這裡沒有他的東西了，再也沒有了。”
一行清淚從梁卿言的眶底滑落下來，她默默注視著地上殘缺不堪的水晶碎片，以及散落開的金瓜子，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趙澤明抿著唇，沒有繼續說些什麼，只是找來一個空盒，將地上那些東西清理乾淨，都裝進了裡面。
末了，他朝梁卿言微微頷首，隨後道：“我會將您的話帶給先生的。”
等趙澤明離開後，過了一會兒，梁卿言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痕，又轉頭吩咐常玉珠把冷掉的飯菜端下去。
“常姐，你幫我再準備一份吧，這次不用送上來了，我待會兒去飯廳用餐。”
常玉珠心頭的怒火在燃燒，面上卻微笑著，回答道：“好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