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鎮的一天從雞鳴三聲時算起。

天色微明,宿慧拎著配好的藥從醫館出來。昨晚範老時不時搖頭嘆氣的表情刻在宿慧心裡。範老說宿慈摔下來的時候挫到腰了,這就比較麻煩,弄不好可能一輩子無法站起來。

宿慧焦躁地抓了抓雞窩似的頭髮,絲毫沒留意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一大早,人們都顧不來自已的活計,再加上宿慧頭不梳,臉不洗,衣不整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濃的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頹廢氣息。無形中將離他三步之遙的行人撥向兩邊。

自然不乏好心人上前詢問。諸如:“你怎麼了?你家大人呢?發生什麼事了?是否需要幫忙?”一類的問題。然而回復她們的只有宿慧的苦臉和聲音沙啞的“沒事”,“謝謝”。

與醫館相隔六家店的來春客棧外。白儒楓站在熙攘的人群裡。一襲白衣於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十分乍眼。店小二支著腦袋癱坐在客棧賬臺,眼神快要把白儒楓刺穿。

白天客人少,掌櫃的忙著在店門口擺攤賣包子。平日裡這個點兒他都要偷懶補覺。至於今天為何不,他把原因歸咎到白儒楓身上。

店小二心煩氣躁。這人天不亮就在他們店門口候著。他好心請他進店坐,結果一直坐到現在。掌櫃的還讓他顧著點兒客人,他脫不了身,自然沒時間偷懶。

小二連打兩個哈欠,起來伸個懶腰的功夫,那坐在店門口的人不知何時竟站到店門外。小二使勁揉揉自已的眼睛。待他再次看向門外時,那人竟連影子都找不見了。

掌櫃捧著錢袋子進門,一看便知今天生意不錯。來春嘴角快要裂到耳根,就連抓到店小二傻愣愣的模樣也沒放平嘴角。難得大方一回準他休息一個時辰。

瞌睡蟲催著店小二快快回房。入眠前忽的想起白儒楓嘟囔了句:“真是怪人”。

被店小二看作怪人的白儒楓,此時正拉著宿慧擠出人群。好脾氣如白三師兄這樣的也壓不住火氣。白儒楓儘量控制住自已的語氣別顯得太兇,可脫口而出的話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了幾分質問。

白儒楓:“你昨天干什麼了?為何一整晚都沒回來?還是說你們,你們倆又闖禍了?”

宿慧不言,低頭專心盯著自已的腳尖。

見此,白儒楓頭痛。宿慧從小闖禍都是這麼個恨不得把頭扎進土裡的反應。若他此刻再多說兩句保準開始掉金豆子。餘光瞥到宿慧手裡提的東西。

白儒楓彎腰蹲下,視線與宿慧齊平。開口時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夾著怒火:“小慧受傷了嗎?師兄不該沒問清楚就兇你。”白儒楓抬手理理宿慧亂糟糟的頭髮又輕輕拍掉他衣服上粘的土。耐心勸道:“和師兄說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別怕,師兄幫你出氣。抬頭讓師兄看看我們小慧的帥臉有沒有受傷。行不行?”

宿慧依言抬頭,淚眼朦朧道:“師兄,不是我,我沒事。但是,但是小慈他……”

“小慈怎麼了?”白儒楓追問。

“嗚嗚,都怪我,小慈他受傷了,不能走路了。怎麼辦啊師兄……”宿慧泣不成聲,眼淚珠子連成一串。劃過滿是灰土的臉,留下兩道清晰白痕。

白儒楓不忍。擁住宿慧安慰他:“別哭,你告訴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了?師兄出門前拿了師尊給的藥。你帶師兄去找小慈。小慈吃過藥就會沒事的。好不好?”

“嗯”,宿慧埋在白儒楓肩窩裡悶聲回答。等哭聲止住。他從白儒楓懷裡出來,看著師兄的衣襟被自已抹得黑乎乎的,這才反應過來自已身上有多髒。好在白儒楓給兩人施了清潔咒,讓宿慧看上去不那麼狼狽。

宿慧走在前面帶路。期間支支吾吾說了他和宿慈昨晚的經歷。等他交代完了,也到趙流暮家門口了。

白儒楓上前敲門,宿慧鵪鶉似的縮在他身後,偷偷觀察師兄的臉色。剛才在路上,他話才說到一半。白儒楓就頻頻嘆氣,明明往常都要等他說完了才開始嘆氣的呀。

宿慧心不在焉,連何時進的院子也不知道。

沛鎮姓趙的人家不少,但能被稱為趙家的卻不多。院子很大,正中央放置著一張石桌和四個配套的石凳。右側建有一間穀倉並排還有一間放置雜物的空房。左側靠牆開闢出個不大不小的菜園。夏末秋初之際,一席菜園滿滿當當。

趙母解釋說,今早有一批黃芩送本來應是明天、後兩天送到,誰成想今早就到了。藥莊人手不夠,趙父和趙老爺子天剛亮就走了。她本不放心宿慧一個小孩子獨自一人去拿藥的,但他堅持不讓別人代勞。如今看宿慧沒事,趙母也放心了。

穿過主屋後面的月亮門。白儒楓驚奇地發現,此處竟還另有一方小天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流水、廊橋、假山、池塘應有盡有。奇特之處在於,佔地之小,景色繁多卻不顯擁擠。

趙母推開門。宿慧一改方才的憂心忡忡,拉住拉住宿慈的手,興沖沖地說:“小師弟,小師弟你看,你看誰來了?是師兄!你的腿有救了!”

宿慈十分平靜的回望宿慧,一臉我都看見了,不用你說的嫌棄表情。宿慧收起不要錢的笑臉,起身給白儒楓讓地兒。

宿慈:“小師弟,你只管放寬心。師兄特地帶了從師尊那兒拿的藥。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吃了,不過一刻鐘全都好了。”

白儒楓笑著搖頭,心說你倆那次吃的不是師尊給的?看在宿慧真心擔憂宿慈的份上。白儒楓倒也沒拆穿,全當照顧他作為四師兄的自尊心。

趙母目睹全程,驚訝地捂緊嘴巴。人們都說“百聞不如一見”。趙母今天也算開了眼。她親眼看到白儒楓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又從一堆大小一樣,瓶身一樣裡挑出一瓶喂宿慈喝下。

趙母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難不成真讓她撞見九峭峰的神仙啦?

再一次委婉的拒絕趙母留他們一起吃午飯的美意。

白儒楓:“本來就是我沒管教好他們倆,怎好再給您添麻煩?怪我事先沒考慮到,您家屋頂……請您寬限幾天,我一定會修好的。這是我家祖傳藥方熬製成的藥膏。瓶口系紅繩的,專治跌打損傷;系白繩的,塗上可驅趕蚊蟲。只求您不要嫌嫌棄。”

趙母:“哪裡的話,我怎會嫌棄仙家的東西?幾片瓦而已,不用這麼麻煩,要不是九峭峰庇佑沛鎮,我們可過不上安寧日子呢。”

白儒楓:?她怎麼知道?

宿慧:我不是有意的……

宿慈睜開眼。驚奇於眼前一幕竟與記憶裡重合,只不過這次推門進來的不是白儒楓,而是趙流暮。

趙流暮:“……你好點了嗎?我是來送飯的,還有你的……哥哥在前院等你。”

宿慈:“這麼快……啊!我的意思是說他們來的真快。謝謝你啊,我感覺好多了。”

宿慈莫名緊張,“那個,謝謝你。”

趙流暮:“嗯?”

宿慈:“就是,昨天晚上,你的帕子,謝謝。”

啊!!!宿慈在心裡咆哮。道謝而已,自已擱這緊張個什麼勁兒吶。

趙流暮:“哦,沒事。”

宿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趙流暮想了想,他想說自已沒有名字或者乾脆不說。

“我叫趙流暮”他聽見自已的聲音:“你叫什麼?”

“宿慈!我叫宿慈”,宿慈綻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真好,這下總算知道他叫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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