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藥引
說是她睡床，他睡窗下軟塌。
察覺床上之人呼吸已趨於綿長輕緩，齊湛睜開了眼睛。
從軟榻上下來，移步到了床邊，動作自然地在床上躺下。
這一系列動作沒有帶起哪怕一點動靜，螞蟻爬行的動靜，怕也不過如此。
一如之前的每一個夜晚，只要把她輕輕摟在懷裡，他便很快入眠。
大抵是做賊心虛，很輕微的響動都會驚醒他。
他此刻就被驚醒了。
第一時間先不管門外的細碎低語聲，而是忙地看向懷裡的人，確認她沒有被驚醒。
見她睡容安詳，沒有醒來的跡象，鬆了口氣。
下一刻擰起了眉，輕手輕腳下了床。
一臉謹慎神色拉開門，見門外之人竟是問風。
問風從惠城出發之時便知，回到渭城必定是深夜時分。
卻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有急事。
天大的事。
一路快馬加鞭回到城主府，他直奔齊湛的主院。
他抬手剛要敲寢屋的門，一個暗衛竟然一下跳出來了。
死力死力拉他，還壓低了聲音叫他不要鬧，說主子在睡覺。
主子什麼時候下過，有事也不能打擾他睡覺的命令？
正要推開暗衛去叫門，主子這時竟自已開了門。
激動之下出聲喊道：“主子不好了，七城要聯盟，很快就要向我們打過來了。”
他這一句高呼，成功吵醒了付希。
付希腦子還未完全清醒，卻也聽出了是問風的聲音。
恍惚了一陣，忽地想起，他人不是在惠城麼？
怎麼半夜三更出現在了這裡？
她在床上伸出上身往門口看，除了齊湛高大的背影，什麼也沒看到。
她剛醒來有些沙啞又有些慵懶的聲音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齊湛側過頭道：“無事，你睡吧。”
他的聲音沉靜，不像是有事發生的樣子。
她“哦”了聲，挪回身子去睡了。
齊湛這才看向問風，低聲道：“你如何知曉七城要聯盟？”
問風知道了付希在屋內睡覺，臉上浮起一些澀色。
也壓低了聲音回道：“咱們接連拿下兩座城的訊息已經傳到了各座城池，葉菲在每座城都安排了眼線，她那些眼線傳回訊息，說有七座城正商議聯盟，要討伐我們。”
齊湛聽了，面上沒起一絲波瀾，輕聲道：“拿下惠城也僅過去兩日，他們便是要聯盟，且得商議一段時日，不會那麼快打過來。”
問風道：“可是敵眾我寡，主子，咱們該怎麼應對？”
齊湛道：“你先回去歇息，此事不必急，明日再商議。”
“是。”
他跨入房中，放輕了動作關上房門。
腳步無聲地來到床邊，先確認了一番床上人是否睡著了？
而後上床睡覺。
他自十五歲起，每月朔日冰霜覆體，很多年沒睡過一個好覺。
自從有了她在身邊，他才深深體會到，夜晚能睡個好覺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經過這兩夜的共眠，他發現了一件事。
懷抱著她就寢，冰寒徹骨之感會大大緩解，起初以為是因為自身身體起的變化，驅散了陰寒之氣。
這兩夜卻發現不是這樣。
好似他只要抱著她，便是心中無慾無念，那冷到骨頭縫裡去的陰寒之感也會慢慢褪去。
為什麼會這樣？
於三阿說他沒病，他卻肯定他有病。
於三阿對他的病束手無策。
她卻能讓他一夜安眠無夢。
她或許不是他的藥，卻是他的藥引，他必不可少的藥引。
心裡感到一陣慶幸，幸好是她。
也只能是她。
他兩邊嘴角不可抑制地揚了起來，合上眼，長臂輕輕環上了她的腰。
……
付希用過早膳。
隨齊湛一道去了議事廳，才知道七城聯盟的事。
她最先好奇的，不是七城為什麼要聯盟討伐他們。
涼地有十城，齊湛已拿下兩城，未拿下的還有八城。
現在七城要聯盟。
她問道：“還有一座城呢？”
那座城的城主在幹什麼？
為什麼這麼不合群？
問風道：“那座城叫青寧城，位於涼地最西邊，是距離渭城最遠的城池。”
她點點頭，“青寧城的城主嫌路途遙遠，所以才不參與聯盟的麼？”
“這我怎麼知道？”問風道，又有些不滿地看她一眼，“你不要再說笑了，現在商議應對之策才是要緊。”
付希心說，她哪有說笑？
是真的好奇青寧城不參與聯盟的原因啊。
回想戰國時期，想要生存下去，哪個國家不是一會和這個聯盟，一會和那個聯盟？
青寧城這樣孤僻，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
或是說另有謀算？
坐收漁翁之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類的？
只是未待她說出這些話，望舒已經開口。
他問道：“他們聯盟有什麼說法？”
問風道：“據葉菲眼線傳回來的信說，涼地各城池之間和和氣氣了十餘年，卻被咱們一個外來人一下奪了兩座城。”
“他們若再坐視不理，以後怕是人人的城池都保不住。”
“所以務必要聯合起來，把我們趕出涼地。”
“哦？”望舒神色有些意外，“牽頭聯盟的人是誰？”
問風道：“是安城的城主。”
付希心說，這位城主有點厲害哦，竟然看出了齊湛要奪涼地的野心，還帶頭結盟來討伐。
“原來是他。”望舒神色又不意外了。
“安城地處涼地中心，地理位置極佳，是整個涼地最富庶的城池。他能穩穩守住安城這麼多年，的確不是蠢笨之輩。”
問風道：“是是是，他是聰明人，這個聰明人很快就要帶七城的人來打我們了。”
他急得要死，他們一個個怎麼都不急？
望舒睨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七城一共有多少人手？”
“據葉菲統計，他們一共五萬餘人。”問風道，“咱們渭城加上惠城的人，滿打滿算一萬人。”
他神色焦慮：“一萬打五萬，怎麼打？”
廳內一時靜默。
均在暗自思索，這以少打多的一戰，應該怎麼去打。
歷史上以少勝多的戰役有過許多，付希在腦子裡一個戰役一個戰役地過。
還未想到哪一個是可以效仿和借鑑的，便見問風突然投來一個驚喜的目光。
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
他緊接著道：“我怎麼把付希給忘了？以她的本事，到了戰場上，滅敵不是抬抬手的事？”
付希一聽這話，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