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去和未來、傷口與傷痕
……
學習，從來都不是一件能夠一蹴而就的事情。
但同時它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件，只要你肯付出時間和精力，就會有所收穫的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伊萊就一直對這個道理深信不疑……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所謂的天才吧。
只要花費常人十分之一的時間，就能夠學會一般人費了好大力氣才能夠學會的知識。
但令人惋惜的是，伊萊卻並非是那樣的人——
他優異的成績，主要都來自於平時的日積月累。而並非什麼偶爾的臨時抱佛腳，亦或是某種來自於神秘高位存在的莫名饋贈。
而這，也是他能夠成為整個召喚系魔術分院三年級，筆試成績最為優秀的那一批人，而並非最優秀那一位的原因。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少真正的天才——
即便，那不是他……
……
（踏、踏——）
在淋浴間稍微沖洗過身體後，伊萊便圍著浴巾來到寬大的浴池邊，
稍微試了試水溫，他便起身將自已整個人都泡進了溫暖的池水中。
（譁——）
於是乎表面尚且漂浮著一層朦朧蒸汽的池水便就這樣朝著他盡數湧來，毫不避諱的——親吻著他每一寸帶有傷痕的面板……
這是他在每晚入睡前的必要流程，同時也能夠算是在這一整天當中，最難得的一段放鬆時間。
當然，也許是因為考慮要洗澡的緣故，所以此刻伊萊已經理所應當的卸下了身上的所有裝備。
包括那隻，自始至終都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
此刻他的右腕下方，早已空空蕩蕩，什麼都不剩……
原來，那隻右手是一個利用鍊金科技和魔導技術所共同創造出來的假肢。
是當年他的父親，請人花費重金，專門為他打造的一件生日禮物。
只不過，還請不要因為他的那身傷痕，就擅自誤會。
導致他丟掉這隻右手的原因，可和他現在身上的這些傷疤不一樣。
甚至不如說，導致這二者的成因恰好完全相反——
如果說前者，是他被迫受於命運的殘酷‘饋贈’——那麼後者，就是他在當時主動選擇放棄的——必要的犧牲。
這和那些無意義的傷口不一樣，這才是真正的，屬於男人的‘勳章’！
……
（喀拉、譁——）
（啪、啪）……
只不過，正當伊萊躺在溫暖的池水中，將自已的大腦逐漸放空，好能夠盡情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放鬆時間時，
浴室的大門卻被突然開啟。
接著，他便聽到好像有一個人正光著腳，慢慢地、不急不緩地、朝著他這邊緩步走來——
雖說學院方並不禁止學生們的各種私下社交，但是像門禁這種東西也還是存在的。
如果學生們到了晚上一定時間，不返回宿舍還繼續待在外面遊蕩的話，那麼如果被抓到了，可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
因為這不僅僅涉及到學生的安全問題，如果後續真的因此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對於學院的聲譽同樣也會是一次較為嚴重的打擊。
所以在這個時間段，顯然不會有外人突然跑到他的家裡來。
那麼這個時候，在這個家裡會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趁著他洗澡的這段時間，光明正大的從外面闖進來的，自然而然也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啪、啪——）
隨著身後的腳步聲的不斷接近，伊萊沉默少許，便頭也不回的喚出了來人的名字——
“麗塔。”
“是我、伊萊少爺……”
而後者聞言，同樣也是及時的做出了回應。
（窣——）
伊萊：“！？”
可誰料兩人話音剛落，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便發生了——
只見，這位在主人的沐浴期間，未經允許就擅自闖入進來的女僕小姐，忽然將自已的雙腿併攏，然後就那麼堂而皇之的，跪坐在了浴池邊。
然後，她便成功得以讓原本只是靠在身後堅硬石磚上小憩的伊萊，改為直接躺在了自已那柔嫩纖細的大腿上。
並且也是因為此刻這位‘略微’有些任性的女僕小姐早已褪去了那一身繁瑣的女僕長裙，轉而換上了一條——只是堪堪能夠將其飽滿的身材遮住大半的白色浴巾。
所以這就導致，即便隔著一層頭髮，但伊萊也依舊能夠憑藉清晰的體會到，那一份令人心醉的柔軟。
她輕輕的用手指在伊萊的額頭上畫著圈，而後者似乎也就這樣間接地默許了她的行為。
時間，似乎開始在兩人相繼的沉默中，慢慢的停止了流逝……
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
總之，當麗塔纖細的手指，開始再次像中午在書房裡那樣，於他的額頭兩側輕輕按揉時，伊萊突然出聲道：“麗塔，你似乎——有心事？”
“！”
後者聞言，兩手微微一顫，手上的動作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然後沉默，就這樣保持了好久好久……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呢。”
但很快，來自女僕小姐的那嗔怪般的嘆息，便順著升騰的水蒸氣一起，鑽進了少年的耳朵。
伊萊靜靜枕著後者那豐滿的雙腿，喃喃出聲：“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小心如果不開心的事憋在心裡的時間久了，人可是會容易壞掉的。”
麗塔聞言淺笑一聲，便隨即輕輕地搖了搖頭；
“感謝您的關心，伊萊少爺。只不過，倒也不是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只是——”
話語稍頓，麗塔糾結少許，終究還是忍不住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我只是，每次在看到您身上的這些傷口時，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和您初見的那天。”
“……”
聞言，伊萊沉默半晌，突然有些無奈的咧咧嘴；
“這樣嘛……到也難怪，畢竟那的確算不上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不，我想您誤會了我的意思，伊萊少爺——”
“？”
但出乎意料的是，伊萊話音剛落，麗塔便矢口否認道：“我並不是在為那天自已的遭遇而感到遺憾和不甘，甚至不如說，恰恰相反……”
她語氣稍頓，在那一如往日般令人熟悉的平淡口吻中，此刻竟是隱約攜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慶幸？
“畢竟如果不是那些傢伙，我也就沒可能會從那個令人不適的地方離開，然後與您相遇。
所以我只是在想——如果那天，我能夠再稍微勇敢一些、細心一些的話……
那麼是不是就有可能靠著自已，帶著安琪小姐她從那裡面伺機逃走呢？而那樣的話，您也許就不需要付出那麼那麼嚴重的——”
“好了麗塔，多餘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是。”
可是這次，伊萊卻一反常態的突然開口打斷了麗塔，沒有讓她繼續把話講完。
而後者對此也僅僅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便隨即點頭稱，沒有任何的怨言。
然後，兩人之間那種原本和諧的氣氛似乎就這樣忽地，冷了下來。
無言的沉默與尷尬開始瀰漫他們周圍，他們倆似乎似乎也都並不太喜歡這樣的氣氛。
可是偏偏一時間卻誰都沒有選擇主動開口來打破這個僵局，直到——
“麗塔，對於你來說，‘昨天’意味著什麼？”
“欸？”
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發問，麗塔顯然沒有任何準備。
並且這個問題問的又實在是有些過於沒頭沒腦，所以她只能根據自已以往的經驗猜測著回答道；
“嗯……昨天，對於我來說，應該只能稱之為……‘過去’吧。”
這位女僕小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遲疑，畢竟她實在是沒有猜到，為什麼自家少爺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不過好在對於她的這個回答，伊萊表現的倒也還算滿意；
“……對我來說，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於是乎他不等麗塔再度開口，便出言道：“麗塔，你知道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聽一位大師說過這樣一句話——
昨天是段歷史，明天是個謎團，而今天，是天賜的禮物——”
（譁——）
伊萊突然從浴池中坐起，
他活動了一下自已有些僵硬的脖子，便將白色的浴巾重新纏回腰上，摸索著，直接坐到了麗塔身邊。
隱約察覺到後者那略顯疑惑的目光，他繼續說：“我並不反對人們需要透過緬懷過去，來警醒現在的自已，
因為人畢竟不是單純的機械，我們需要那些心理上的安慰。
但是，我們不應該因此就只專注於從前，去為已經發生的歷史時常感到患得患失，那沒有意義，
因為，現在的我們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是嗎？”
“……”
再次面對伊萊的提問，麗塔難得保持了沉默。
不過伊萊倒也不惱，他見麗塔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所以麗塔，如果你仍舊會因為過去而感到遺憾和難過。
那麼不如，就去試著把注意力轉移到‘今天’、亦或是‘明天’的‘彌補’上吧。”
伊萊意有所指地說：“雖然那並不能讓已經出現的‘傷痕’恢復如初，但是畢竟傷口總會有癒合的那天——就正如我一直都在做的那樣……”
然後說著，他便彷彿毫不在意般地——睜開了自已的雙眼。
而在那張薄薄的眼瞼之下，裡面毫不意外是完全的黢黑一片、空無一物。
可就算是面對這樣一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堪稱恐怖的畫面，麗塔卻彷彿是被伊萊那‘樂觀’的態度給感染了一樣——
“噗嗤~”
突然沒繃住，笑了起來。
並且接下來只聽她這樣說：“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說教呢~❤”
“啊？有——！？”
並且，她也並沒有給伊萊詫異的機會。
伊萊才剛剛想要下意識的反問一句，這位一貫有些任性女僕小姐便突然用自已柔軟的雙唇，把對方剩下的想說的那些話全部都給堵了回去——
而原本那種瀰漫在二者間的沉悶氣氛，也就這樣隨著兩人身體的不斷靠近，開始突然變的逐漸曖昧起來……
…
其實，伊萊所說的這些道理，麗塔當然明白。
可有些事情，並不是簡單的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能夠輕易釋懷的。
不過現在，既然她家的少爺都已經為了她這樣‘以身作則’了，那麼……她又有什麼理由，繼續‘矯情’下去呢？
…
不過果然，有些事還是不要讓伊萊少爺知道的好。否則——他會擔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