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象限的舞臺屬於“解放者加魯號”。

在這艘飛船上,生活被精心編排至每一細節,每個成員都明晰自身地位及上級所在,同時,也洞悉著那不可觸碰的界線。規則如同鐵律,覆蓋所有個體,而最高仲裁者,則是那無所不在的“系統”——全艦的中樞計算機,它的權威無人可撼動。

系統猶如一位公正無私的守護神,確保著加魯號居民的和諧共存與生命安全。在此,無人遭受壓迫,自由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被尊重,但任何試圖強加意志於他人,或未經授權便訴諸暴力的行為,都將面臨系統的嚴懲。在這樣的機制下,重罪如謀殺、強姦、盜竊幾乎滅絕。一旦有違規事件發生,犯事者會即刻被捉拿歸案,並依據情節輕重接受相應裁決,從警告到極刑不等。至於輕微的紛爭,則往往透過調整雙方的資源配額來平息,畢竟在配給製為常態的加魯號上,沒有人願意自已的那份生活必需品被削減。

“系統”的觸角延伸至飛船的每一個角落,但它並不干預那些未觸及他人權益的個人行為,即便它洞悉一切,若無人申訴,便會默許事件的自然消散。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加魯號的生活盡善盡美。系統本身亦有著不為人知的偏頗,它遵循著一套嚴謹且明確的規則體系,卻也暴露出了對人類複雜行為辨析能力的不足。它偶爾做出的決策令人費解,且不吝於留下裁決的不解之謎。

儘管如此,加魯號的居民們依然將“系統”的裁斷視為金科玉律。即便系統偶有差池,它也從不偏袒,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誤解”的物件。這,或許就是他們所能接受的不完美中的公平。

然而,所有人都接受“解放者加魯號神經矩陣系統”的裁決為法律。即便它有時會出錯,也從未針對過任何特定個人。

在此環境下,自保成為了首要課題:對於意圖採取暴力行為者,預估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至關重要;若欲將行徑辯稱為偶然事故,就必須確保其偽裝天衣無縫。系統雖具備揭露偽證的敏銳,卻非全然無懈可擊,其判斷力偶有偏差。

有這樣一種觀點被部分人堅定持有,即系統某些時候的裁決偏差,實則是出於對加魯號長遠福祉的考量,而這一觀念竟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與接納,被視為一種必要的犧牲與智慧的運作。

\"那些傢伙,\" 吉茲抱怨道,\"好像存心要惹惱你似的。\"

\"小事一樁,\" 波因特二號輕鬆回應,在訓練室外的醫療站前低垂著頭,那微不足道的傷口幾近瞬息間癒合。\"血漬洗洗就沒了。\"他白色的背心上染著一抹深紫紅,與他肩上象徵家族的紅藍徽記倒是相映成趣。

\"他們那樣對你下手……\" 吉茲搖頭,\"他明知道會受罰,居然毫不遮掩。你最好留個心眼,他們可能在給你布什麼局。\"

\"嗯,你講得有道理。迪斯特家族對我父親的所作所為向來不滿。不清楚他們認為找我麻煩能有何收穫。\"

\"沒錯,他們一貫如此,不是嗎?策劃一系列看似互不相干的事件,讓系統誤判一切只是巧合,最後,你的資源點可能就被悄無聲息地清零了。\"

\"如果真是這樣想要,直接開口不就好了?我並不介意分享。裁決一旦透過,我的資源點恐怕都要翻番了。\" 他從下巴託處抬起頭,審視著鏡中的自已,\"遺憾啊,我還挺想留個疤痕的,說不定能讓我顯得更硬氣一些。\"

\"真的嗎?\" 吉茲反問,\"你不覺得自已那張臉已經夠兇悍了嗎?\"

這次小摩擦並不足掛齒,日常的瑣碎爭執在加魯號上屢見不鮮。系統僅在必要時介入調解,多數時候則保持旁觀。年輕一輩間流傳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私下解決爭端是一種榮耀,他們傾向於透過秘密決鬥、拳擊比賽等形式,安全而高效地處理矛盾,避免了向系統求助的舉動,因為後者往往會招致同齡人的鄙夷。波因特二號的這次行為雖有悖常規,但他本就遊離于飛船日常生活之外。

吉茲離開去更換衣物,而波因特二號則帶著赤腳與血漬斑斑的襯衫回到了自已的艙室。穿越回自家甲板的走廊上,他吸引了些許好奇的目光,但並無更多非議。他現在的樣子,確實就像是訓練中的一場無傷大雅的意外。

換上工作服後,他決定在開始輪班前先填飽肚子。作為工程部的一員,他擁有一個體面且充滿發展潛力的職位,儘管當前的角色更偏向於打雜,但在加魯號上,晉升的階梯總是爬得格外緩慢。

隨著第二次用餐時刻的臨近,家族食堂內熱鬧非凡,匯聚了眾多的近親和遠房親戚。霍萊特甲板,位居飛船的前部,是較為富饒的家庭聚居區。三大名門望族——朱利埃特、梅格雷和迪斯特家族——佔據著船首的顯赫位置,並在理事會上擁有壓倒性的席位優勢,而霍萊特家族則被視為緊隨其後的關鍵力量之一,擁有足以左右決策的影響力,尤其是在三大巨頭意見分歧之時——而這幾乎是一種常態現象。

當決策陷入僵局,那些較小的家族便成了舉足輕重的仲裁者。

“不打算使用你的資源配額嗎?”霍萊特的姐姐瑪麗亞詢問道,她與他血脈相連,年長他七標準年。母親在誕下他後離世,姐姐實質上承擔起了撫養他的責任,儘管在一個龐大如斯的家庭裡——最近的統計人數為476,預計未來一個月還會新增三人——從不乏有人會指手畫腳地告訴你該怎麼做。

“嗯?”波因特二號疑惑道,“什麼意思?”

“你的餐盤啊,連一半都沒填滿。”她注視著他面前桌上那略顯空蕩的盤子。

飛船最近途經了農業行星日耳曼尼亞,儲備室因此充盈著新鮮的農產品,儘管經過了長期儲存處理,使得食物最終失去了原有的風味,但此時的番茄依舊多汁,多半保持著甘甜。

“你怎麼確定我不是已經吃了半盤?”波因特二號反問道,他尤其不喜沙拉,更別提它幾乎每日都出現在餐單上。

“你以為我分辨不出我親愛的小弟弟是否好好吃飯了嗎?”瑪麗亞的責備中帶著一絲懷念之情,逗笑了波因特二號。

“我想,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已的寶貝,瑪麗亞。”他以玩笑回應,試圖轉移話題。

他朝她隆起的腹部輕輕點頭,那裡面孕育著新生命,即將誕生,儘管這孩子的降生並不會讓家族的數字有所增益。她的婚姻,與朱利埃特家的聯姻,被公認為一樁雙贏的佳話,次子與三女的結合,意味著他們的後代無需捲入家族權力的紛爭,反而能鞏固兩大家族的聯盟。

“是在意這個嗎?”她輕拍著高高隆起的肚皮,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現在不過是個安靜的小傢伙,真正的挑戰是出生之後。”言罷,她調皮地翻了個白眼。

瑪麗亞,作為霍萊特家族的號成員,女性一旦婚嫁便會獲得正式的名字,並脫離原家族編號體系,成為夫家的一份子,她們的子女亦然。這種習俗在外太空的其他文明看來或許顯得過時且性別歧視意味濃厚,但在加魯號這封閉的生態系統中,古老的傳統深深植根,變革艱難,況且外界的壓力無從談起。儘管女性似乎對現狀表示滿意,但這可能是習慣使然或是自我安慰。不容忽視的是,飛船系統頑固地堅持著人員的分類方式,無人知曉如何修改這一程式。重要的是,加魯號上的男性並非普遍抱有厭女情緒,癥結在於體制本身。而且,相較於塞內卡狂熱分子那種極端偏執的行為,這裡的狀況已算是溫和許多。

“瑪麗亞,你此行不會僅僅是為了監督我的飲食吧,但願如此。”

“就不能單純想見見我親愛的弟弟嗎?”她打趣道。

“昨晚在的婚禮上我們才剛見過。”那已經是霍萊特的第三次婚禮了,他在導航委員會的席位和額外的資源分配讓他過得頗為滋潤。婚禮對波因特二號而言吸引力有限,但蛋糕總是個不可抗拒的理由,幸好沙拉還沒被納入烘焙食譜,至少研發部門還未曾嘗試。

“聽說你和迪斯特家的一個小夥子發生了點摩擦?”瑪麗亞神色轉而嚴肅,“你受傷嚴重嗎?”

“哦,那事啊。不嚴重,只是些皮外傷。我沒還手,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他們不知為何想找茬,不過得加把勁才行。”說著,他勇敢地咬了一口看似平淡無奇卻能激發口腔愉悅感的綠葉。那些交易星球似乎因歷史恩怨,向他們輸送連自已星球的動物都不屑一顧的作物。

“你跟老大彙報了嗎?”即便他已表明無大礙,她眉宇間仍舊流露出憂慮。

“還沒。或許等會兒再說,好讓他了解他們的動向。”

“他們必然有所圖謀,而且顯然意識到透過你是接觸老大的最佳路徑。你得小心。”

她的擔憂,究竟更多是為他,還是為大哥?大哥若出事,無疑會影響她丈夫的前程。這是一個不應有的念頭,他迅速將其摒棄。

“放心吧。上班前我會見到他,時間綽綽有餘。來點牛油果如何?”

瑪麗亞厭惡地皺了皺鼻,擺手拒絕了那叉著藍紫色果實的邀請。孕婦不是常有古怪的食慾嗎?傳統的牛油果本應是綠色,但他記得,這些星球為了緬懷過去,以及提升產品的吸引力,往往沿用並不貼切的古名。

“不了,謝謝。還有,你得吃完這些,不然就沒有甜點了。”語畢,她轉身離去,留他一人面對那亟待解決的“綠色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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