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堪回首的前世記憶,就像海綿吸足了水,輕輕一碰就溢了出來。蘇晴感覺到胸膛有一把鈍刀,正在一刀一刀地穿過。

她的臉色泛白,蹙著眉,抬手捂住心口,依然無法緩解這錐心之痛。

慕容訣見狀,心中一緊,迅速地轉過身,注視著她,“晴兒,你怎麼了?”

蘇晴抬起頭,雙唇顫抖著,如水的眸子頓時黯淡無光,神情恍惚。

她的思緒變得混亂不堪,無力地指著自已的心口。

慕容訣的劍眉緊鎖,他伸出手,輕輕地握住蘇晴冰涼的手指,一股柔和的內力緩緩注入她的體內,平復她翻騰的氣血。

過了片刻之後,慕容訣的額頭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可是蘇晴的錐心之痛依然無法緩解。

他的內力雖然深厚,卻對此束手無策。

“晴兒,你看著我,先冷靜下來。”他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輕聲哄道。

蘇晴彷彿沒有聽見慕容訣的話,含淚垂眸,蜷縮著身體,緊抿雙唇,不願多言。

慕容訣見狀,立馬緊緊地把她圈在懷裡。

“晴兒,有我在。”

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帶著磁性,溫熱的呼吸灑在了蘇晴的臉上,眼尾優雅地微微上翹的瑞鳳眼裡含著一絲擔憂,像勾子一樣把她思緒勾了回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人世間大抵都是這樣子吧。

與慕容訣和蘇晴那邊的溫馨親暱截然不同,白日還沉浸在歡喜中的趙姨娘,此刻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錢嬤嬤輕輕地為趙姨娘掖好被角,柔聲安慰:“姨娘,夜深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將軍今晚去看望大小姐,或許只是一時興起。”

趙姨娘雙唇微微翕動,想說什麼,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晚飯時,她滿心期待地蘇將軍過來,特意吩咐廚房準備了他愛吃的飯菜,沒想到飯菜熱了好幾遍,直至月上三更,他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趙姨娘秀眉微蹙,焦慮地在房間和院子裡徘徊,心中的不安如秋日堆積的落葉般越來越厚。

她派人去打聽蘇將軍的下落,卻得知他竟然還在蘇晴的院子裡。這個訊息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了她的心裡。

趙姨娘不禁回想起將軍夫人在世時,那些夜夜獨守空房的孤寂日子。

同樣心情低落的還有趙姨娘的女兒蘇珊。

蘇珊聽聞蘇將軍突然去了蘇晴的院子,解除了她的禁足,大發雷霆地訓斥了下人,還請來大夫診治。

蘇珊憤怒至極,連摔了幾個花瓶以洩憤。

“二小姐,饒命啊!”連翹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求饒聲連連。

蘇老太太心疼孫女,不忍責罰,便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了連翹身上。

連翹前腳捱了一頓板子後,皮開肉綻地回到自已的床鋪上。還沒來得及上藥,後腳就聽到二小姐傳喚她。

她忍痛掙扎著起身去覆命。剛一進門,就被蘇珊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她。

滾燙的茶水與額頭的鮮血混合在一起,順著連翹的臉頰流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你這賤婢!”蘇珊咬牙切齒地怒吼,“本小姐好不容易讓祖母同意你去看住蘇晴那個賤人,你竟敢陽奉陰違,放她出去,還讓她有機會陷害我,害我現在成了全府的笑話!”

連翹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連聲辯解:“二小姐,奴婢對您一片忠心啊!請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蘇珊走到連翹的面前,端著一個盛滿滾燙茶水的茶壺在連翹的頭頂上方,陰陽怪氣地質問道:“你敢說蘇晴那個賤人能偷偷溜去,你不知情?”

連翹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上,嗚嗚地哭泣。

蘇珊見狀,她上前一把揪住連翹的頭髮,將滾燙的茶水淋到連翹的臉上,惡狠狠地威脅:“你若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賣到窯子裡去!”

連翹痛得淚流滿面,苦苦哀求:“二小姐饒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讓趙姨娘和蘇珊同時陷入了各自的困境中的源頭——蘇晴,她此刻已經從前世的悲傷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已又和慕容訣親密接觸,像驚覺的兔子,心口猛跳,一把推開了他。

“你個登徒子!”蘇晴冷聲道,聲音夾帶著幾分嬌媚,更像是撒嬌。

慕容訣看著滿臉通紅的蘇晴,淡然一笑,轉過身來,動作輕柔地給她繼續上藥。

“你先好好休息,注意三天內不用碰水,儘量少下床走動,以免傷口再次裂開。”

給蘇晴上完藥後,慕容訣站了起來,趁蘇晴不備,在她的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口,爽朗地笑道:“娘子,收點利息。”

說完,他身形一閃,凌空一躍,已飛出窗外。

內室裡徒留把話卡在喉嚨裡的蘇晴。

蘇晴走出內室,看見蘇將軍還在沉睡,想起剛剛和慕容訣的親暱,渾身感到不自在。她極力地擺脫內心的羞澀和愧疚,從箱籠裡拿出乾淨的被子給他蓋上,然後轉身回到床上休息。

每至清明時節總是雨紛紛。

蘇將軍一大早被屋簷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驚醒了。他正欲坐起身來,身上蓋的被子隨之滑落。

他撿起被子,回頭看了看身後垂落的床幔,唇角上揚。

走到門口,他低聲叮囑下人幾句,便去換朝服上朝去了。

許是心情愉悅的緣故,蘇將軍一貫威嚴的臉上難得掛了一絲淡淡地笑意,相熟的同僚私下打趣他,“蘇將軍莫不是老來春,梅開二度?”

蘇將軍白了同僚一眼,“去去去,你個老不正經的。”他假裝生氣轉過頭去,根本壓不住那彎起的嘴角。

蘇將軍為人木訥,做事板正,亡妻過世多年未娶,家裡只有一個亡妻生前主動幫他納的妾室和一個通房,是一個情種,不是女人,那就是女兒咯,反正肯定跟女人脫不了關係。同僚轉念一想,蘇將軍的有兩個女兒好像快要及笄了。

蘇將軍的小變化根本瞞不住同僚的眼睛,“聽聞將軍的兩位千金即將及笄,該不會是已經相看到好人家的兒郎了吧?”另一位同僚試探道。

同僚的話就像一滴水掉進了油鍋裡,頓時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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