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笑不解,她和梁父自幼時來到這百川鎮客居,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窮困潦倒。

梁父名為梁鎮,原也是江湖第一門派清宇門弟子,後因術法被廢而被門派所棄,便帶著梁笑笑在百川鎮生活。

梁父雖深諳術法修煉之道,卻身無半點術法之力,一開始老頭幹驅邪這行也總被同行恥笑,更被村民們喚作“梁騙子”,生意寡淡,勉強度日。

後來,他只能靠著給村裡的農戶選墳址賺了點餬口的錢。

梁笑笑依然記得,她五歲時,父女倆一塊兒麵餅都得掰成四塊兒來吃,一天只吃兩頓,父女倆一塊餅可以吃上一天。

縱使是身量嬌小的孩童笑笑都是餓得面色飢黃,更何況梁鎮這個成年男子。

但梁鎮往往只吃一小塊兒餅,又藏一小塊兒,半夜裡偷偷拿出來告訴這小丫頭,又多了一塊,讓她趕緊吃。

當時的笑笑餓得飢腸轆轆,看到這多出來的餅兒哪裡還想得到那麼多,雙眼放光,三兩下便吞了下去。笑笑沒有看到的是,她睡下之後,梁鎮去屋外水缸給自已灌了一肚子的涼水。

自打梁笑笑可以領悟修行之法,修得一些術法傍身後,她便攬下了家裡出力的活。梁笑笑雖年紀小,但是對於生意那是來者不拒,這也並非她膽氣斐然,實在是從小窮怕了,什麼跟窮比起來都顯得沒那麼可怕。自此,父女倆的日子這才滋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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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能力通天,竟也會碰上陰邪之事。”梁笑笑搖了搖頭,眼波流轉,似在思索,“可這宋府的差事為何會輪到我們?”

“臭丫頭,鬼靈精的,宋府管家說百川鎮數位有名有姓的修道之士,都為宋二公子做法驅邪,只是都敗下陣來,只怕是這次的酬金有些不易吶!”梁父言語帶笑,但也隱隱透露出擔憂之色。

百川鎮人都知道,這漕幫宋老大可是被稱作“水閻王”。

他做著漕運生意,卻能將一艘艘珠寶貨物從視財如命的江洋大盜手中護下,這不要命的狠勁,怕是劫道的匪賊都得遜色三分。

只是這虎口奪食的勾當,幹多了總是免不了碰上些狠角色,大家雖敬慕宋老大的狠厲果決,卻也覺著他總是會在哪天死於賊手。

可是這“水閻王”卻似有神佛護佑般一次又一次的在漕運中擊潰匪賊,更因九死一生護下了百川鎮府尹大人的貨物而名聲大噪。

傳奇的人物,總歸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人說他能力過人,有人說他身後有人。但無論眾人如何猜測,漕幫宋府都是百川鎮人敬畏的勢力。

如此宋府,只怕不簡單。

“丫頭,咱們不差這幾個錢,保命要緊。”

梁父一把拉住梁笑笑,眼中甚是清明,哪裡還有方才的半分醉意。

梁笑笑被梁父這突如其來的一本正經嚇到了,她愣了又愣,笑著打掉了梁父的手。

“我若不去,你拿什麼來換你這壺中酒?”

宋府的氣闊她今日從管家身上便窺見一二,她豈能輕易放過這掙錢的生意。

“況且,這不是還有老頭你在背後坐鎮。”

梁笑笑抬起臉看向梁父,那一臉笑意一如她幼時第一次去驅邪時那般的稚嫩卻堅定。

“我不怕,老頭也不怕。”

梁父深深的看著笑笑,想抱一抱這個本可以不用為生計奔波的閨女,卻始終抬不起那雙手。

“我不怕,老頭也不怕”這是那個尚是幼學之齡的小笑笑說過的話,他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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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笑笑狼吞虎嚥地幹掉了老頭做的晚膳,心滿意足地回味剛剛那盤糖醋小排的酸爽鮮甜,美滋滋地躺在榻上,雙腳翹起個二郎腿。

“這外面的餐食花樣是多,但是沒有你老爹我這菜對你胃口吧?”

梁父嘬了一口葫蘆,搖頭晃腦起來,想必是對這酒滿意得緊。“你老頭我的手藝怕是可與那好月樓相較。”

他單手扶著榻邊,緩緩在梁笑笑身邊坐了下來。“這麼多年也改不掉你那吃相,到時候我看哪家小子看得上你哦。”

“只怕到時縱使有人上門提親,你這老頭會把那些人都打出去,只想把我捂在家裡,給你賺錢呢!”梁笑笑嘴硬道。

“那倒也是,我這丫頭可是掙錢的好手,給誰都是便宜了那小子。”

梁父看出了笑笑的嘴硬,便順勢揶揄一番。這丫頭跟他吃了那麼些苦,倘若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小子來疼她,那他是斷然不會肯的。

梁笑笑撇了撇嘴,對於梁父所言不以為意。

昨日的疲憊在酒足飯飽後已然將睏意侵襲蔓延開來,梁笑笑聞著梁父的酒香,和著春日河邊的溼暖之氣,只覺得安心無比,她翻過了身便沉沉地睡去。

翌日清晨,梁笑笑一睜眼便不見了梁父的蹤影。

這老頭怕是又嗅到了哪家開酒罈子的氣味討酒去了,她習以為常地搖了搖頭。

梁笑笑伸手拿她放在榻前的小布兜子,卻看到往日癟癟的布兜子,如今卻鼓得不行。正納悶,翻開布兜,只見裡面竟被滿滿地塞了各式各樣的黃符。是了,這是老頭給她準備的,到底還是擔心她,笑笑心頭升起一股暖意,有個爹可真好!

“這老頭!淨給我整些沒用的!”梁笑笑方才氤氳起的暖心之感不足片刻,待看清眼前的黃符後立時消失殆盡。

小兒消疾符、老人去病符、八方來財符、濃情蜜意符、好漢留我狗命符。。。

梁笑笑嘴角抽搐,原本揚起的嘴角此刻只能尷尬地僵在那,白眼翻得太猛眼皮都快要頂到眉梢。

梁笑笑不願再看,把翻出的幾張符咒重新胡亂地塞回了小布兜兒,她沒留意到的是布兜的底部有一枚黃符隱隱泛著金光光。

梁笑笑想到要去宋府做生意,宋府的氣派梁笑笑雖早有耳聞,但昨日單憑那管家考究的衣著更是讓梁笑笑暗自驚歎大戶人家的富裕。她不由得站在銅鏡前細細打量起自已,素色麻衫與略有磨損的袖籠,這是不是顯得自已不太值錢的樣子。

梁笑笑略有遲疑,還是轉身翻起了自已的箱匣。

“先敬羅衣,後敬人。我可得明碼標價,對,穿上我最值錢的衫子,讓他們不能隨便仨瓜倆棗的就把我給打發了。”

梁笑笑對著自已僅有的幾套衣衫發愣,她以前大多是接一些普通村民的生意,大抵多是一些務實之輩,著實沒往衣著上花些心思,不曾想她確實沒有值錢的衫子。梁笑笑低低地嘆了口氣,看來以後還得再為大生意多一項置衣開支,畢竟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梁笑笑將頭髮高高束起,挎上她的小布兜兒,便大步流星地趕向市集,在去宋府之前她得讓自已看起來更為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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