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奇怪了。

謝離珠想了想,換了個問題:“這裡是住了個醫修嗎?人在何處?”

被問到的人給她指了個方位,詳細說了住址後謝離珠直奔這人住處而去。

到了門口之後謝離珠並未急著進去,反而先觀察了下,確認屋內有人後,謝離珠給自已貼了張隱蔽符,悄悄爬上了門外的樹上,藉由枝葉的遮擋觀察著裡面的情況。

隱蔽符她昨天才學,還畫不好,出發前就去百寶閣取了一些。但低階的隱蔽符只能夠隱蔽氣息一炷香的時間。謝離珠一口氣拿了一疊出來,等時間快過了就再往自已身上補一張,於是等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全是黃符了。

柳安筠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謝離珠飛快扯掉身上的符紙拽著柳安筠拔腿就跑。

“你跑這麼急做什麼?”柳安筠還以為她是發現了什麼,但看她神色如此平靜,又不像是有事。

“那裡面有個年輕男子,長得倒是還行。我瞧見他院子裡長了不少藤蔓,每一株都是精心培育,還有一些毛色紅白相間的兔子,我想那應當就是鬼藤蘭和赤秀兔。”謝離珠沒有見過真正的鬼藤蘭和赤秀兔,但才剛剛吃完這兩樣東西就在這裡碰到了,很難不聯絡起來。

謝離珠這麼一說柳安筠就知道就懂了。

一個醫修,明明幫人家保住了孩子,幫人家治療舊疾,卻在自已家裡培育鬼藤蘭,豢養赤秀兔,還把這些東西給自已救的那戶人家吃了,這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我有一些猜測,但不知道對不對,還要先找到那戶人家的兒媳才能求證。”謝離珠道。

那老人說他兒媳進了山裡就失蹤了,現在生死不知。這附近只有一座山,謝離珠打算直接進去找。

柳安筠沒說話,默默跟在謝離珠身後。

羽清說讓她保護謝離珠,但這既然是謝離珠的機緣,非必要她是不能插手的,只能跟在旁邊看著。

謝離珠趕到山下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而來的司凝。

“離珠?瑤澤師姐?你們怎麼來了?”司凝快步走上前來,笑得十分燦爛,“是來接我的嗎?”

“不是。”謝離珠毫不猶豫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我們進山裡找人。”

司凝扁了扁嘴,跟上兩人:“邪祟的事情有眉目了嗎?你們進山是要捉那邪祟嗎?它幹了什麼呀?”

司凝還想繼續再問,謝離珠直接無情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阿凝你好吵,影響我思考了。”

蛙趣如此短的時間裡受兩回委屈,她這性格,她這身份,她能忍得了嗎?

忍得了。

司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怒完就一聲不吭乖乖跟著謝離珠往山裡走了。

一路上謝離珠一直仔細觀察著四周。從那老人家中出來進山最近的應該便是這條路。

三人沒走太久就發現了線索。

謝離珠遠遠看到前方樹林中似乎有一間木屋,正準備朝那個方向去,卻被柳安筠一把拽住了。

柳安筠示意她往旁邊看。

只見兩旁的樹木上面爬滿了綠色的藤蔓,這些藤蔓上開滿了花,形狀與蘭花十分相像,藤上葉片修長,還在隨風微微擺動……

不對!

謝離珠目光一凝,又仔細看了看那些藤蔓。

此刻分明無風,葉片卻在擺動。

沒讓她等太久。

似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樹幹上的藤蔓忽然扭動了起來,順著樹幹緩慢蜿蜒,一些花掉落下來,轉眼間就長成了新的藤蔓。

這些新生的藤蔓卻沒有往樹上爬,而是從四面八方纏住了三人的腳。

謝離珠當機立斷召出凝鴻劍劃出滿月將身邊的藤蔓快速斬斷。

柳安筠的靈劍也被召了出來砍去了纏在她和司凝身上的藤蔓。

“快走!”藤蔓被斬斷後似是被激怒,新長出來的尖上冒出花苞,綻開後卻裡面卻長著尖牙,上面還沾著粘液。

藤蔓尖端迅速襲向謝離珠,一口咬住了她的衣角。

這看起來脆弱非常的藤蔓咬合力竟然大的驚人,謝離珠拽了幾次都沒拽動還耽誤了時間導致藤蔓又纏了上來。

無奈之下,謝離珠立刻揮劍割掉那片衣角,擊退湊過來的藤蔓後跑著追上了柳安筠她們。

被留下的衣角在花苞鬆口後掉落在地,上面一排密密麻麻的牙印看起來十分嚇人,若是這一口咬到人身上,恐怕得被活生生撕下一塊肉來。

三人在林子裡急急而奔,然而綠色的藤蔓與四周環境融為一體很難辨認,一個不小心就會踩上然後又被纏住腳。

司凝因為沒注意看腳下,恰好被藤蔓纏上,沒收住力度一下子摔了個大馬趴。

沒等剩下的兩個人反應過來,司凝已經被藤蔓飛速裹上腰身將她束縛在地動彈不得。

藤蔓蔓延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司凝就被纏得只剩個腦袋露在外面了。藤蔓一點點收緊,勒得司凝面色發紫。

謝離珠怕傷到司凝,投鼠忌器,試圖用劍尖挑斷外層的藤蔓,然而方才輕而易舉就能被削成兩段的藤蔓忽然變得堅固無比,彷彿石化了一般,無論謝離珠用多大的勁都弄不開。

眼看著藤蔓越纏越密,她自已的腰也被藤蔓纏上,情急之下謝離珠拿出一張火焰符貼在被藤蔓徹底包裹起來的司凝身上,將靈力注入其中,符紙立刻燃了起來。

藤蔓被燙到後開始紛紛回縮,謝離珠找準時機衝著這些藤蔓的根部狠狠切下。

綠色的汁液飛濺而出,落在地上的發出滋滋的聲音隨後那一小塊地就變得焦黑,被謝離珠抬袖抵擋掉的則把她的袖子燒出了幾個洞。

好在沒了根部提供能量後,纏在司凝身上的藤蔓快速枯死掉落,司凝面色蒼白地被放了出來。

沒喘兩口氣她就被謝離珠一把揪住後領拽著往前跑。

剛才藤蔓都沒能憋死她,現在謝離珠卻差點勒死她。

司凝被勒得兩眼暴突,扒拉了一陣總算讓謝離珠反應過來改為拽她的手。

三個人在林子裡七拐八拐左衝右突的,連前面有些許黑氣飄過都沒發現就一頭衝入了一片空地。

到了空地,緊追不捨的藤蔓忽然如潮水一般全部退了回去,彷彿此地有什麼令它們懼怕的東西一般。

司凝彎腰捂著脖子狠狠咳了兩聲,咳得原本蒼白無比的臉泛起紅才停了下來:“你……你個小妮子,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這牛勁,脖子都差點給勒斷了!

謝離珠沒說話,滿眼愧疚地給司凝拍了拍背。

等司凝感覺好些後,三人這才注意到方才她們進來的地方此時竟然已經形成了結界,濃墨一般的黑色在上面流動著,似是象徵著不祥。

謝離珠眉頭蹙起,撿起地上的石子朝結界上砸過去,隨後便被反彈回來掉落在地。

“不知道這結界是因為我們驚動了那些藤蔓才形成的還是原本就在這裡。”謝離珠的神色格外凝重,“若是因為驚動了藤蔓才形成的,我們恐怕已經打草驚蛇了。”

有觸發條件的結界形成之後佈下結界的人也會有感應。這地方如此隱蔽,大多數人根本找不到這裡,結界好好地被觸發了,此地的主人怎麼可能不懷疑。

“現在胡亂猜測也無用了,這結界瞧著是個只進不出的,不知道傳送陣能不能離開,若是不行的話,我們還得儘快找到其他離開的方法。”司凝聳了聳肩,欲觀察四周情況,轉頭卻悚然一驚,“離珠,這房子是不是剛才我們想找的那間?”

謝離珠聞言,豁然轉身,只見前方不遠處正立著一間木屋,在這木屋前面還圍了一圈一人高的圍欄,讓人瞧不清裡面的具體情況。

她們一開始想直奔這木屋而來,中途被詭異藤蔓糾纏,跑路的途中方向早已經換過好幾回了,為什麼還能準確無誤地跑到這裡來?是藤蔓有意驅趕,還是這裡的地形會變化?

“師姐,那種藤蔓你見過嗎?”謝離珠和司凝剛剛拜入玉極殿還沒幾天,還沒上到藥理課,只能向在場唯一一位醫修求助。

“那也是鬼藤蘭。”柳安筠見過,但又沒完全見過,她只在書上見過不會動的死物,“鬼藤蘭有兩種,一種是最普通的,也許就是你在那醫修院子裡看到的那種,作用我已經和你說過了,另一種攻擊性更高,但生長條件頗為苛刻,非死域無法生存,且必須依附於死物。這些應當是屬於後者。”

但方才她們途經的樹林分明一片生機勃勃之象,那些樹木也不像是死的。

“這樣的情況……”謝離珠忽然想到了她在明鏡洞天時的情形,“除非我們早已進入了別人的領域!”

她這話一出,司凝的臉色立刻肉眼可見的僵住了,柳安筠面上倒是沒表現出什麼來,但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攥了起來,骨節發白。

領域是化神境及以上的修士才能擁有的東西,當外放領域不太大時可以從外放領域推測這人的大致修為,但到了煉虛境後外放領域的大小便可以由修士自已控制,在最大限度內外放領域可大可小。

然而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已是何時進了領域的,自然也無法判斷領域的大小。即便這領域的主人只是個化神期都夠她們喝一壺的了,若是個合體期甚至是煉虛期,今天她們三個還不得把命全都留在這?

畢竟他們三個人中修為最高的是柳安筠,此時是元嬰中期,剩下兩個甚至只是連丹都沒有結的小廢物。

從金丹期開始每一個大境界之間都是天差地別,柳安筠和化神期的人几几開都還不好說,謝離珠和司凝兩個完全就是送菜。

“離珠,若此人便是那作亂的邪祟,這裡的事情就已經超出你的處理範圍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事關重大,柳安筠必須提前告訴謝離珠,“若是情況屬實,便是有人隱瞞了實際情況想對我玉極殿弟子不利。此間發生的事必需向清吉堂詳細陳述,清吉堂會派人前來徹查。”

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危及性命了,謝離珠也不敢逞強:“那師姐,傳送陣能離開此地嗎?”

傳送陣對靈力的消耗極大,元嬰期的柳安筠只能支撐使用一次,她們只有一次機會。

明鏡洞天和無塵洞天是領域套領域,但在無塵洞天內一樣可以啟動傳送陣,謝離珠不確定這種領域是不是也可以。

柳安筠拿起身份牌用靈力隨便感應了一個師兄弟姐妹,身份牌溫度立即升高發出瑩潤光澤,昭示著兩人之間已經建立連線。

“可以聯絡到外界便說明傳送陣可以開啟。”柳安筠撤去靈力放下心來。

對面被抽到的倒黴蛋還什麼反應都沒來得及做身份牌之間的連線就被截斷了,差點把人氣了個仰倒。

“既然傳送陣能出去,就還有一線機會,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謝離珠沉吟片刻,本著危險與機遇並存的原則,還是決定試一試。

她才是這次任務的委託人,進與退俱在她一念之間,另外兩人無權干涉。

謝離珠徑直朝著圍欄走去,將那兩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推開後,木屋前的空地上一片平靜無事發生。謝離珠握緊了凝鴻劍朝著木屋緩緩挪過去,然而還沒等她靠近,也許是察覺到了活物的氣息,木門被從裡面徑直破開,飛濺的木塊擦著謝離珠的臉飛過去,留下了一道紅痕。

門內的場景駭得謝離珠和司凝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瞬間呆立在原地緩緩石化,就連柳安筠乍然見到這場景也有一瞬間的心理不適。

只見這木屋內什麼傢俱也沒有,只有一名雙目緊閉的女子被綠色的鬼藤蘭包裹住懸空吊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變得破爛無比,衣不蔽體,只剩下些布條掛在身上。她的下身一片狼藉,殷紅的鮮血持續不斷地流出,滴落在地面上散發出暗紅色光芒的陣法中央。

翠綠的鬼藤蘭從她身上各處孔竅鑽入體內,最終匯聚在喉嚨處從她大張的口中伸出來,爬滿了木屋的各個角落。方才的木門就是被鬼藤蘭衝破的。

濃郁的黑氣從法陣中冒出來,透過木屋的各種縫隙鑽出去,匯聚到結界上。此刻木門被衝破了,黑氣便爭先恐後朝著三人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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