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無憂酒
桃花身子忽然一斜，香肩就從韓衝的身下劃了出去。
“你既然都已聽見，就該知道我並沒有惡意。”桃花不知從何處又取出一條白紗蒙在了眼眸上，淡淡道。
陽光穿透在她的身上，讓韓衝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影，他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又將莊思妍帶去了哪裡？！”
桃花卻已背過身子，向外邊走邊道：“你的妍兒為了救你已經死了。”
韓衝瞳孔巨震，怒吼道：“你說什麼！”
......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給她服下的藥丸......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韓衝大吼道。
桃花冷哼一聲，道：“若不是還魂丹，你現在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與我說話，你非但不感激我，反而對我如此無禮，真是個白眼狼。”
說著她便快步向屋外走去，獨留韓衝一人在幽暗的木屋裡暗自神傷。
“妍兒......你好傻，為什麼要救我......”痛苦的悲鳴，凌亂的淚水，這一刻他的心已徹底粉碎。
外面的烈陽很快化為了一抹夕陽，隨後逐漸落幕，大地終被黑暗所籠罩。
烏鴉盤旋在上空發出不詳的低鳴，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從死一般寂靜的木屋深洞裡走出，宛如一頭暗紅色的野獸。
“你終究還是出來了。”風遙一直背靠在屋外，見到韓衝的到來，緩緩道。
韓衝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出了後院，向大街上踱步而去。
風遙剛伸出手想要阻止，但到嘴的話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只能無奈的看著韓衝那漆黑的身影漸漸隱入夜色。
“劉管家。”風遙冷聲道。
劉雲立刻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低頭道：“老奴在。”
風遙道：“我現在命你務必派人日夜盯著韓衝，切莫讓他做出傻事。”
劉雲心領神會，道：“少主放心，老奴這就去辦。”
隨著劉雲在人群中一陣招手，很快六名精壯的漢子就同他一起消失在了院門外。
風遙看著遠去的眾人，握緊了拳頭，喃喃道：“韓衝......是我對不起你，可我...該如何幫你？”
四月的晚風已漸漸撫去了冬日的淒寒，但卻依舊讓此刻的韓衝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冰冷。
一條無人的小巷，一盞搖搖欲墜的孤燈，孤燈下釘著一塊老舊的木板，上面刻著的字跡已斑駁。
“樂無憂。”
韓沖淡淡瞥了眼發黃的招牌，只覺得那三個淡薄的大字在淺黃的殘燈下是那麼醒目而孤獨。
“吱呀......”
推開年久失修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三張破桌與一個發黑的櫃檯。
“小夥子想喝點什麼？我們這兒有世間最好的美酒和小菜，只要來上三碟，保證讓你忘卻一切煩惱。”
說話的人是個老頭，老的就和門口的招牌一樣，乾澀又褶皺。
但唯一讓人感到不同的是他的眼睛。
雖然臉上的皺紋早已如刀痕般深深刻在了老者的面板裡，但他的眼睛卻依舊是靈動雪亮的。
亮的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湖水裡皎潔的明月。
不知為何韓衝並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能獨自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輕輕撫摸著自已的腹部，垂頭道：“就上你這兒的招牌吧。”
老頭並不沒去問韓衝為何渾身都是血漬，也許活到了他這個年紀，許多事他都已不看在眼裡。
老頭只是會心一笑道：“好嘞，小夥子稍等片刻。”
很快兩碗盛滿牛肉與花生的小碟就被他端了上來，當然還有一碗醇香獨厚的老酒。
韓衝低頭輕嗅了一下面前的酒碗，默默道：“的確是好酒。”
老頭頗為自豪道：“這必定是一碗好酒，我樂無憂的老酒在這龍華城裡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韓衝沒有回話，而是舉起酒碗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烈酒就順著食道直燒到肺腑。
“咳咳...咳咳咳......”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傳來，老頭十分滿意的來到韓衝的身旁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
“小夥子，我這忘憂酒可不是這樣喝的。”
韓衝卻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神龍珠遞給老者，哽咽道：“再來三碗！”
老頭見到韓衝手中的珠子，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他蒼老的手將面前的神龍珠慢慢推了回去，淡淡道：
“這兒是樂無憂，在這裡我從不收傷心人的錢。”
酒勁慢慢湧現，韓衝充滿血漬的臉顯得更紅，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老頭，冷聲道：“那我還是要三碗老酒。”
老頭一言未發而是轉身走入了後堂，取出了一隻用紅布蓋著的大酒罈子。
“咚！”
巨大的酒罈被老頭甩在桌上，他用木勺盛了滿滿三大碗的醇酒端到韓衝面前，道：“你的酒。”
韓衝不假思索，拿過酒碗就直接灌入嘴中。
“咕咚...咕咚...咕咚...”
......
“還不夠，再給我三碗！”
老頭一言未發，繼續為他默默的添著白酒。
六碗......
九碗......
十二碗......
終於韓衝再也不能喝下更多的酒，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肚子裡的酒水瞬間被他吐了大半。
老頭慢悠悠的收起酒罈子，重新站在了韓衝面前，沉聲道：“喝了這麼多酒，你的心裡就好受了麼？”
韓衝憋紅著臉，低著頭盯著老頭的臉沉默了。
老頭淡淡道：“喝下了這麼多無憂酒卻還能睜著眼睛的人已不多了。”
韓衝面無表情的癱坐在桌前沉默著。
老頭忽然道：“你知道為什麼我這兒的酒叫無憂酒麼？”
韓沖默然。
老頭繼續道：“讓人忘卻煩惱的從來都不是酒。”
韓衝忍不住追問道：“那是什麼？”
老頭笑而不語，他收起了桌上酒碗又將地上的汙漬去除乾淨，就獨自走入了後堂打起了瞌睡。
而無憂酒的後勁也慢慢湧了上來，韓衝很快就感到一陣眩暈，沒過多久便昏昏睡去。
......
“衝哥哥...衝哥哥你聽得見嗎？”
一片純白色的天空中，韓衝似乎聽見了那聲熟悉的呼喚，他瞪大著眼睛但眼前除了純白外什麼都沒有。
“衝哥哥，是我！我在這裡！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