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時間到了。

紅日升騰,透過雲層撒落在龍神急匆匆的背影上,那些披掛的鱗甲閃閃泛亮。

不時,一座金碧輝煌的恢宏建築群呈現眼前,腳下祥雲籠罩,堆砌如山,洶湧如濤。

瓊樓玉宇,飛閣流丹,八根巨大的蟠龍柱直插雲霄,大殿前兩尊巨型的鎏金銅鼎,青煙縷縷飄散。

一聲龍嘯。

分列宮殿兩側的虎背熊腰的守衛聽見龍嘯,眼神會意,遠遠地敞開了厚重的大門。

龍神飄然而入。

未等各路仙官啟奏,龍神便搶先一步。

作揖行禮後,天帝詢問道:“愛卿匆匆忙忙,所為何事?”

“陛下,臣自司職華夏族守護天神以來,自詡不辱使命,奉諭旨,佑護疆土,承天運,教化萬民,大夏王朝可謂蒸蒸日上,迄今已位傳十七世。當政者履癸,寵奸作亂,施行暴政,萬里江山慘遭塗炭,大地生靈如苦海浮萍。”

或許因為情緒激動,龍神有些口乾舌燥,他用唾液潤了一下喉嚨,繼續講道:

“履癸築傾宮、飾瑤臺、作瓊室、立玉門,終日飲酒作樂,喜好無端嗜殺,視人命如草芥,以致民不聊生,可憐我華夏族子民已經苦不堪言,長此以往,必亡我華夏一族。”

聞聽此言,大殿一片譁然。

尤其龍神,猶肝膽俱裂之痛。

天帝聽罷,擺擺了手,漸次平靜下來。

“大夏王朝開國四百餘年,此乃鴻蒙頓開之舉,大禹王宏圖華夏劃九州而治,鑄九鼎以鎮乾坤,天人振奮,不料,傳至履癸,竟如此荒淫無道,人心分崩離析,可悲可嘆呀!”

天帝威儀凜然,厚如磐石的話語句句敲響眾神的耳鼓。

龍神上前一步,鏗鏘道:“臣奏請天帝下詔,及早除之。”

天帝舉起右手,輕輕揮動:“天道輪迴,乃自然法則,三界內外,自有其宿命,履癸惡極,天譴未到,萬勿逆天理迴圈而為之。”

龍神點頭應允。

天帝站起來,雙目冷峻,看著龍神。

“愛卿可以另擇良策,暫且力勸履癸改邪歸正,盡力維護華夏族子民少受傷害,必要時候,可遣天將下凡。倘若履癸還是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只好遍尋明主,以擔此復興大任。”

天帝的每一句話,其實就是一道旨意,他用超越天地的眼光審視萬物蒼生,每一次決定都是那麼地謙和,平靜,卻不失威嚴。

“陛下言之鑿鑿,微臣遵旨。”

龍神領旨謝恩,後退三步轉身離去。

當夜。

大夏王朝國都斟鄩黑雲壓頂,空氣變得異常凝重,五月的天氣陡生寒意,一股股寒氣逼人的冷風像銳利的匕首刺破單薄的衣衫。

城內嘈雜的聲音早已消失殆盡,只有幾盞紙糊的燈籠在客棧的門楣高高懸掛著,風一吹,燭火明明滅滅地搖曳,遠望過去,像駭人的幽魂在昏暗裡遊離。

本該繁華的街道一片死寂。

只有王公貴族的府邸依然燈火通明,有人不斷行走,古琴聲悠遠地傳過來,似乎夾雜著胭脂的淡香和清冽的酒味。

居中座落的內城,是君主履癸的皇宮,更是亮如白晝,腐朽的王朝還在歌舞昇平的節奏中歡騰。

醉意昏沉的大夏王朝君主履癸直至三更才躺下,睡夢中,嘴角不時擠出一絲開懷的笑意。

手持寶劍的龍神突然從天而降,怒目圓睜指著昏睡的履癸怒喝:“你這大逆不道的賊子,正襟危坐枉為人君,坐享榮華富貴,卻禍國殃民,你看看天下百姓何等悽苦,本王勸你早日悔改,履行明君之道,否則,定教你身首異處。”

履癸被怒吼聲驚醒,一字一句聽得真真切切,仗著手搏豺狼足追四馬之力,竟毫無懼色。

狂囂道:“大膽狂徒,你是何方神聖,本後乃九五之尊,豈容你滿口汙穢。”

隨即高喊:“來人吶,給本後拿下。”

未等話音落下,電光火石之間,龍神飄忽床榻,犀利的劍鋒已刺入履癸的胸膛。

履癸手扶劍身,只驚得啞口無言。

龍神將臉湊前,幾乎要緊貼履癸的面龐,四目相對,龍神雙目如炬灼燒著履癸,溫熱的鼻息在彼此的空隙間旋流。

“本王勸你改邪歸正,切勿越陷越深。”

說罷,恍惚間,龍神已經不見蹤影。

冷汗瞬間滲流浹背,履癸大驚失色,猛然從床榻翻身坐起,不由自主地摸摸胸口,原來是一場噩夢。

數日間,履癸睡意剛濃,就看見龍神舉劍襲來。

異常睏倦的履癸耷拉著眼瞼,問道:“趙梁,誰敢殺本後,誰能殺本後?”

履癸陰森可怖的吼叫,像一頭髮瘋的野獸。

寵臣趙梁日夜不離左右,貼身侍奉。眼見大王日漸邪狂,賊眼一轉,計上心頭。

“大王,與其與天鬥,莫如順天意,召集八百神巫祭天三日,行祈福之禮,或許大王的心魔便可迎刃而解。”

一臉衰相的履癸,瞪大眼睛,嘶啞道:“全憑由你做主,速速操辦。”

高聳的神壇上,六畜貢品依次擺放。頭戴猙獰面具的神巫擊節而歌,口中唸唸有詞,鼓聲,咒語混作一團,圍繞沖天烈焰,跳起肢體誇張的舞蹈。一個個赤腳踩在火堆上,木質啪啪作響,火星四濺。

履癸身披錦緞,率領全朝文武大臣,在兩個內侍的攙扶下,躬首敬香。

三炷檀香的時辰過後,眾人散去,只剩一地飛揚的煙塵。

趙梁陪同履癸回到寢宮,幾個嬌媚的宮娥迎上前去,其中一個諂媚道:“這下好了,再無那些無聊的天神打擾大王的清夢了,酒筵已備好,請大王上座。”

履癸哈哈一笑:“還是我的貼心人想得周全。”順手在她的胭脂臉上捏了一把。

履癸祭天三日,龍神看得真切,對身邊的辛田道:“本王數次託夢給這昏君,看來,略有回心轉意之相,若真改過自新,也不枉本王費心勞神。”

“仙王此舉甚好,看這情形陣勢,想必履癸也該醒悟了。”

“民為君本,但願如此。”龍神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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