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的確是能豁出去的。
不過方始也明白，只要他這麼做了，某種意義上，他已經不乾淨了。
因為人世間沒有一個人可以忍住噁心去跟一個準備殺自已的妖怪接吻的。
方始艱難蠕動著身體，身心疲憊的調整嘴唇的角度，直至兩人臉貼著臉，嘴對著嘴。
要是現在有根吸管就好了。
關乎生死，方始心情複雜，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深吸一口氣，目標明確的撬開了虞非煙瑰紅的唇瓣。
天外，一輪明月高掛東方，粼粼雪霜照得寂寥大地晦明如海，格外耐人尋味。
方始吮吸著虞非煙口中殘留的龍血，效果立竿見影。
之前他的身體只有無窮無盡的疼痛，現在疼痛慢慢消退，逐漸變成了透支過後的虛弱感。
在龍血起死人肉白骨的逆天修復能力滋養下，方始的上半身已經可以稍微活動了。
“你怎麼把牙齒閉上了？”
脫口而出這句沒有經過腦子的話時，就連方始本人也覺得自已有些面目可憎。
他把所有精力全神貫注投入到身體的癒合中，腦子逐漸空白，出現宕機的跡象。
虞非煙已經醒過來了！
牙關閉緊，如此明顯的訊號，方始不但沒有反應過來，還稀裡糊塗的在火上澆了桶油。
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虞非煙在他身體還沒有完全痊癒之前醒了過來。
月黑風高殺人夜！
方始回過神來，腦海中驚駭跳出一個大字：趕緊跑！
儘管雙腿還是一點知覺也沒有，可是想要立馬遠離危險源頭的身體本能已經把身上所有的力氣全部集中在抖成篩子的雙臂上。
方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如紙一般慘白，沉重的身體在拉絲的晶瑩口水閃光中，艱難支撐了起來。
兩人臉對著臉，相隔二掌之間。
方始此時的心理活動有點像做壞事被人發現，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背德感。
人家昏了過去，你就立馬上嘴，確實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方始理虧在前，尷尬別過頭去，眼角餘光輕輕晃盪，鬼鬼祟祟瞟著虞非煙那對想要吃人的噴火珠眸。
幾欲奪眶而出的噴火珠眸裡銀光如雪，一絲一縷全都是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劍影刀光。
怎麼能這麼嚇人呢，這眼神！
虞非煙此恨連連無絕期的眼神看得方始心裡直髮怵，雙臂筋骨剛剛癒合本來就沒有什麼力量，身體更不用說，虛弱的連喘氣都困難。
要不是受到驚嚇，方始根本不可能冒險支起身體。
現在，從骨頭縫隙中強行擠出來的最後一絲力氣用完了，雙臂再也無法支撐。
方始渾身一軟，如喪考妣般鬼叫一聲，重重往虞非煙臉上撞去。
倒車入庫，又回到了最初的地點，還是那張青澀的臉，只不過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因為她的眼睛開啟了，在燒開水準備宰人。
兩人額頭一撞，虞非煙悶哼一聲，方始眼冒金星。
清脆好聽的兩顆頭撞完後，彈性十足連彈幾下，又生無可戀的緊緊貼回在了一起。
夜，是死一般的寂靜。
“哎喲~，你幹什麼，你屬狗的嗎？！”
方始兩個被撞得七葷八素的白眼還沒有翻正，心裡感嘆為什麼會有這麼硬的頭的時候，唇角上突然傳來一陣大閘蟹夾手指的劇痛，接著一股濃郁的鹹腥湧入口中。
不用看也知道，虞非煙正在兇殘咬住了他的嘴唇。
方始嘴上吃痛，頭腦瞬間清醒的同時，逆反心理和殺心也上來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只能活一個。
女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不瘋魔，不成活！
隔世的精神傷害加上眼前的肉體摧殘，兩團不共戴天的負能量壓垮了方始最後一點理智，方始徹底心理變態。
“讓你咬我，讓你咬我！”
這一刻，方始卸下了所有恐懼包袱，再也沒有顧慮，伸手掐住虞非煙雪白的臉頰，喪心病狂的咬了回去。
脾氣同樣暴躁的兩個人，沒有退路，更沒有一絲猶豫，極其悲壯的互相啃了起來。
嘖嘖聲，嗚嗚聲，慘叫聲，怒吼聲，玉音回放，雞飛蛋打。
就在方始和虞非煙兩個人人腦子啃出狗腦子的時候。
可能是劇烈的情緒波動加速了體內的血液迴圈，也有可能在互相撕咬的過程中又吸到了虞非煙口中殘留的龍血。
不管怎麼樣，方始的雙腿終於能動了。
天見可憐！天助我也！
被憤怒遮蔽雙眼，打算同歸於盡的方始看到了生的希望，理智重新佔領大腦高地。
他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跟虞非煙做無意義的糾纏了。
方始用身上僅存拿來吊命的力氣，使勁掰開虞非煙像捕獸夾一般有著恐怖咬合力的兩排牙齒，率先鬆開了嘴。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方始可算明白了，虞非煙雖然人是醒了過來，但全身上下就只有兩排牙齒還能動，是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雙腿知覺的迴歸，讓方始沒花多少力氣撐直了身體，坐在了虞非煙纖細光滑的肚子上。
這女人上輩子可能真是屬狗的，方始發現自已根本咬不過她，虞非菸嘴上的血全部都是他的，他連虞非煙的嘴皮也沒咬破。
相比方始慘不忍睹的潰瘍香腸嘴，虞非煙的嘴唇只比原來紅了一點。
敢情他累死累活咬了那麼久，就是為了給她塗潤唇膏去了。
現在虞非煙人是醒過來了，但是暫時不能動，有點像武俠小說裡被人點了穴的狀態。
方始眉頭皺起。
我說，這一幕怎麼這麼熟悉，這不正是大周著名話本《鵰和它的獨臂男主人還有會走鋼絲的女主人》裡面的劇情嗎？！
只是少了條增加情趣，綁在眼睛上的香巾。
此時此刻，方始知道肯定有人說要趁熱了。
趁熱是不可能趁熱的，要知道方始從來是一個極其尊重婦女意志的新時代修仙人，再說趁熱也要有副好身體才能趁熱，他現在這種狀況指定是不行的了。
話本里，尹兄身強體壯，還單方面傾心仰慕，被他逮到了機會，自然吃幹抹淨，水到渠成。
方始則不同，不說有心無力，就算膘肥體壯，以他與虞非煙之間的苦大仇深，就算親上一口，估計得做幾年噩夢。
此趁熱與彼趁熱，不說是南轅北轍，至少也差了十萬八千里。
而且人家尹兄騎的小龍女是她的名字叫小龍女，現在方始屁股下面坐著的那條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真真正正的小龍女。
尹兄玩的叫codplay，那是情趣，而你一上來就直接《白蛇傳》威力加強版，誰頂得住，許仙來了也頂不住，他方始說的。
身體的虛弱讓方始神思恍惚，腦中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殘念，方始猛眨幾下乾澀的眼睛，把胡思亂想全都拋在一邊，緩緩沉下了心來。
現在身體是勉強能動了，可是身體機能卻跟初生的嬰兒相當，是虛弱到連走路都要打尿震的程度。
若是強行頂著這般身體狀況冒險跳入湍急的河水中逃走，明年今日他的墳頭草至少也有兩三米高。
距離真正的脫胎換骨，方始還需要更多龍血。
剛才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不能再拖拖拉拉猶豫不決了。
虞非煙已經醒了，距離她身體能動估計也不遠了，虞非煙的身體一旦能動了，他必死無疑。
心不狠，站不穩！
方始目露兇光，從神念空間摸出一把鋒芒逼人的匕首。
這是方始前世為了每天能吃到一個削了皮的蘋果，專門去宰了一個使飛刀的妖道，從他身上搜刮過來的。
修仙，營養均衡很重要！
方始一邊回想著那一段充滿教育意義的往事，一邊將目光轉移到了虞非煙跳動的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