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墨羽起身離桌。

二姨娘忙喚道:“墨羽你最近怎麼吃的這麼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事,我沒有胃口。”聲音沉悶悶的。

妗小小尋聲望了過去,短短三個多月沒見,納蘭墨羽一改往日裡意氣風發的模樣,他下巴有著青色的胡茬,精神萎頓,無精打采的垂喪著一張臉。

二姨娘擔憂的說:“我讓廚房熬一碗魚湯,稍後給你送過去。”

“羽兒,你不要再喝酒了,”二姨娘一臉關切。

納蘭墨羽卻不領情,有些厭惡,“二姨娘倒不必擔憂我,還是管好你自已吧。”

“羽兒。”二姨娘啜泣用帕子掩面,一臉傷心至極,抽抽搭搭地哭。

啪的一聲,納蘭煒把筷子扔了出去,吼道:“逆子。”

二姨娘嚇了一跳,立馬擦乾眼淚,“爺,不要動氣,這都怪我不好,平日與羽兒相處時間短,對他關心也少。”

納蘭煒琢磨一下說道:“嬌兒這些年委屈你了,他是你十月懷胎所生,明日讓他搬到小寒院與你近些,可好。”

楊氏臉色一變,“老爺。”

納蘭煒一擺手,“這事就怎麼定了,不要再說了。”

二姨娘破涕而笑。

晚間,妗小小起身披上衣服,輕手輕腳開了房門,這段日子不知怎麼了總是犯懶,犯困,又饞,好餓。

她偷偷的來到廚房,正巧和一人撞了個滿懷,來人一股子酒氣,“三公子你怎麼到這來了?”納蘭墨羽手裡提了一個紅紙燈籠,搖搖晃晃朝著她壓了下去。

燈籠落地,蹭的燃燒起來,火苗不大,冒出絲絲刺鼻的青煙。

撲通一下妗小小被他壓倒在地,眼睛一黑半天才緩了過來,伸手去推他,“你好沉啊!起來。”壓在她身上的人打了個酒嗝後,眼睛一閉,一動不動睡了過去。

妗小小有些急了:“這也能睡著?”

“你別睡啊!”

嗚嗚……。

腦袋冒涼風。

她憤恨的吼道:“喂\/醉鬼。”她朝著納蘭墨羽的脖頸咬了過去,別無它法,只能就近取材,咬他。

納蘭墨羽悶哼一聲,睜開一條縫,恍恍惚惚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女子。

“流蘇……我好想你。”他眼神迷離,痴痴的喊著心愛女子的名字。

想你個大頭鬼。

納蘭墨羽雙手捧著她,一張俊臉離她越來越近。

妗小小心砰砰亂跳,剛想呼叫,就聽到有人厲聲呵斥:“你們在幹什麼?”

身上一輕,伏舒和青山一邊一個架起納蘭墨羽。

納蘭止白一身白色狐裘披風,手裡提了一盞琉璃燈,芝蘭玉樹,像極了說書先生口中形容的絕色男子,讓人移不開眼睛。

“說話。”

妗小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清雪,撥出的哈氣都快成冰了:“我出來想找吃的,誰知就碰到醉酒的三公子,他八成是把認成了他的心上人,我力氣又沒他大,所以就是方才你看的情景了。”

納蘭止白把手裡的琉璃燈抬高一些,想要看清她是否說謊。

妗小小忙用手遮住眼睛,嘴裡說:“別,這燈刺眼。”

納蘭墨羽恢復了些神志,眼前一切清明起來,“哥你怎麼在這?”

“嗯!剛巧路過。”納蘭止白又道:“酒傷身,還是少飲為好。”

納蘭墨羽點了點頭,身子有些站不穩。

“伏舒,青山你們送墨羽回去休息。”納蘭止白對倆人吩咐道。

青山看了他,說“讓伏舒送三公子,我隨公子回去。”

“不必了。”納蘭止白指了指妗小小說道:“讓她隨我回去便可。”

伏舒:“……。”什麼情況?

青山:“??”一臉問號。

納蘭止白催促道:“還不快去。”

“是。”

“時間不早,奴婢先退下了。”妗小小轉身就想溜,卻被納蘭止白阻止,“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

“聽到了,只是天黑夜晚,我又不是公子貼身婢女,這府上人多嘴雜,傳出什麼閒言碎語就不好了。”

納蘭止白走上前一步,離她不遠,凝矚不轉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覺得誰會信?”

妗小小一下子洩了氣,跟在他身後。

月上中天,院子靜謐無聲,牆頭屋簷白雪皚皚,妗小小躊躇不前,月下,他一襲白衣,微微側目,妗小小便不由自主跟著他進了屋。

屋裡燭火漫漫,燻了香,不見巧雲和巧焉兩位大丫鬟,她心下正納悶,就聽見納蘭止白說道:“瑤兒想你了,過兩天帶你出去與她小做一會,談談心。”

妗小小垂在門邊,低眉順眼的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嗯!”

納蘭止白看起來心情似乎不佳,他說道:“你下去吧。”

妗小小俯身,行禮,然後如釋重負,離開。

第二天剛吃完晚飯,就聽到一個婆子喊她,妗小小出去就見到伏舒背對著她站在風口處。

伏舒比較溫潤,給人的感覺十分好相處,妗小小也樂意與他多說話。

“你喚我有事麼?”

伏舒笑道:“公子找你?”

房間裡一片暖意,青山橫眉瞪眼把門關上,屋裡只剩妗小小和納蘭止白。

納蘭止白在暖閣裡撫琴,一副悠然自得,靜歲月好。

“公子喚奴婢前來,有事吩咐?”

納蘭止白說:“我房裡那兩個丫鬟,我準她們回去探望家人,這幾天晚上你在外間守夜吧”

妗小小有些意外,“公子這恐怕不妥。”府上那麼多人,誰不想近身服侍尊貴的二公子,沒準便能飛上枝頭,脫了這奴役之貧。隨便派兩個,都樂意至極。

大夫人本就不喜自已,若是叫她知道自已跑到她寶貝兒子身前,怕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不成,絕對不成,這明明就是火坑。

這美差事落在自已頭上,多遭人恨。

納蘭止白彷彿能看穿她的心事,說道:“我不喜歡與別人同處一室,在谷底相處一段時日,選你是最好的選擇。放心,只需要你晚間侯在外間幾日便可。除了於芳姑姑,在沒人知曉。”

妗小小斜眼看了過去,心裡老大不情願,敢情要她一天做兩份工,還偷偷摸摸,這誰願意。

琴音悠止,納蘭止白離座,走了出來,看著她,問:“怎麼,你不願意?”

妗小小毫不遲疑點了點頭。

納蘭止白突然笑了,如千樹萬樹梨花開,皎潔如水,泛起縷縷漣漪。

妗小小有那麼一瞬失了神。

他把一錠金光閃閃的金元寶,輕輕放在桌面上,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到暖閣繼續撫琴。

妗小小兩眼放光,立馬投影,沒有出息的說道:“好,有什麼事,公子儘管吩咐就是。”

鋪床疊被,端茶倒水,裡裡外外她殷勤的伺候著,吹滅燭火,納蘭止白睡下,妗小小抱起被子在外間長榻上宿下,長夜漫漫,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剛有些睏意,就聽到外邊鬧嚷嚷的,她起身披上外衣,剛點亮燭臺,屋外就傳來了敲門聲,開啟門就見青山像個愣頭青一樣大步闖了進來。

妗小小問:“好吵,發生什麼事了。”

青山往裡間瞟了眼,沒有理她。

妗小小一見他的傲慢的樣子,也梗著脖子,別開眼,不去看他。

納蘭止白穿戴整齊的從裡間走了出來,擰眉看著青山。

青山:“府上走水了。”

納蘭止白這才看到門外半空中,有微微火光,伴隨著濃煙滾滾,他動身往外走,嘴上問道:“那個院子。”。

青山跟在身後,回道:“錦楓園。”他吸了吸鼻子又說:“老夫人通知各院都警醒著些,還命府上所有下人去救火。”

納蘭止白站在院子裡看著火光方向,眸子沉了沉,“怎麼走水的?”

“聽下人說,是三公子又喝醉酒,拿著燭臺點著了架子上的衣服,這才起的火。”

“墨羽沒事吧?”

青山撓了撓頭,“應該沒什麼大事。”

妗小小在一旁忍俊不禁,倒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實在覺得那混世魔王荒唐的緊。

青山一眼瞄到了她,大聲道:“愣著幹嘛!還不去救火。”

妗小小笑不出來了,用手指了指自已,疑惑的問:“我去??”

“不然呢!”

妗小小反問道:“你怎麼不去。”

青山腰板挺得筆直,“有什麼狀況你能護得了公子?”

妗小小被噎的啞口無言,剜了眼青山,垂著頭走出院子。

後邊傳來青山訝異的聲音:“公子你去哪裡?”

納蘭止白回:“錦楓園?”

“公子,那邊危險。”青山跟在身後勸說著。

錦楓園火光沖天,一群人慌張狼狽的端水滅火,各別的人拿著淋溼的棉被轉著圈的撲火,很是滑稽,妗小小也尋了個木盆,盛著水,一盆盆澆了過去。

院子裡所有人都在忙活著,唯有罪魁禍首躺在門口的角落裡,衣服都被燒的黑漆漆的破爛不堪,還沒心沒肺的手裡握著酒瓶往嘴裡灌。

二姨娘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嘴裡罵著:“老天爺啊!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丫鬟勸著把二姨娘攙扶著出了院。

妗小小豎起耳朵偷聽,不知怎地手裡的木盆一個沒拿穩,落地,骨碌碌的滾到納蘭墨羽身前,妗小小小步跑了過去剛要撿起,就被納蘭墨羽捉住了手腕。

妗小小嘶的一聲,“疼,你放手。”

納蘭墨羽睜開眼睛,仔細的看著她,神態有些失常:“是你。”他踉踉蹌蹌起身,手沒有鬆開,拽著她就往外走。

那邊忙的火熱朝天,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的拉扯。

妗小小心知和醉鬼講不出什麼道理,弓腰低頭就朝他抓著她不放的那隻手咬去。

“啊……瘋狗。”手上一痛,納蘭墨羽斜睨著,把她抵在過道的牆角,沉聲問道:“你說為什麼流蘇寧願無名無份委身秦泰州,也不願嫁給我?”他情緒激動的吼道:“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妗小小手腳並用,掙扎無果,氣道:“你發什麼瘋,醉鬼,是我,我也不選你。”

“你…再…說一遍。”納蘭墨羽怒極,用手掐著她的脖子,眼中盡是狂風暴雨夾雜著滔天駭浪,似乎隨時都能把她吞噬。

妗小小知道自已失言,不能和救鬼一般見識,話鋒一轉,討饒著:“我…我錯了,你別動怒,你千般好,萬般好,世間好兒郎你是頭一個,沒選你,當真是她有眼無珠。”

納蘭墨羽雙目赤紅,歪歪趔趔手扶著牆,把她圈在懷裡,酒氣噴灑在她的臉上,她身子一陣戰慄,他幽深的盯著她,邪邪一笑:“是麼?你真的這麼覺得的?”

她點頭如搗蒜,舉著手,一臉認真的樣子,說:“沒…一句假話。”

他的眼神開始迷離,漸漸的眼裡蒙上一層火焰,恍惚間,那個驚豔絕世的女子,正用一雙眸子噙著淚水,羞澀的看著他,他俯身猝不及防的吻了下來。

氣息交錯,唇舌相依,撲面而來的熱浪,讓她腦袋轟的一下子炸開,不待反應過來,牙齒已本能的狠狠地咬了下去。

納蘭墨羽吃痛鬆開了她,嘴裡腥甜,他用手擦拭著,眼神裡恢復了一絲理智。

妗小小無力的垂下了身,縮在牆根底下,如同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讓人忍不住想去逗弄蹂躪一番。

納蘭墨羽有些自暴自棄,想著,既然不是她,那是誰都可以,不必自淨,女人不就是用來發~洩的麼。

剛好這女人與那人交好,那就當做是她吧。

他鬆了鬆衣領,拽起她往暗處走,全然不顧院子裡的人仰馬翻,只想把一腔熱血,和愛而不得的失落,憤恨,以女人的柔軟來撫平。

妗小小滿眼驚恐,抗拒著。

暗夜裡,吧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地,然後便是一道慌亂又急促的腳步聲匆匆遠去。

“誰。”納蘭墨羽看向周圍,並無一人。

妗小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剛要喊呼,就聽到納蘭墨羽帶著醉意威脅道:“喊吧!最好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看他們是信我強迫你,還是更願意相信你趁我醉酒,勾引我,只怕你不僅名聲盡毀,明日更是得捲鋪蓋滾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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