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止白並不想提起此話題,恐嚇道:“有時候知道太多,容易死的快。”

高門闊府之中,哪家沒有點隱藏在黑夜裡見不得光的隱秘。

妗小小很聽勸,立刻閉嘴不問,納蘭止白把裝有白玉芙蓉糕的盤子推到她面前,“嚐嚐,很好吃。”

妗小小一臉抗拒,晃著手說道:“奴婢不餓,無福消受這美食。”

納蘭止白點了點頭,一針見血的問道:“怕這糕點有毒?”

“怎麼會呢!奴婢真的沒胃口?”

納蘭止白鍥而不捨:“那就嘗一塊。”

妗小小快哭了:“…………。”她還想多活幾天,在美味的佳餚在他手裡誰吃的下。

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

越發覺得納蘭止白戲謔的樣子,特別欠揍。

“誒呦!奴婢突然覺得天昏地暗,這,腦仁疼。”妗小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納蘭止白的衣襬搖搖晃晃,就像一隻哈巴狗在與主子搖尾乞憐。

納蘭止白嘴角含笑,“罷了,早點歇著去吧。”

妗小小得令,立馬起身逃也似的離開,連床鋪也沒鋪,回到外間長榻上,鞋都沒脫直接連頭到腳裹在被子裡。

納蘭止白親自端著琉璃盞和白玉糕點,走到門口交給青山,後者麻利的接過,眼裡詫異一掃而過,不經意間掃了眼屋裡,那婢子竟敢如此沒規沒矩,仗著公子寬和,懶惰的無法無天。

青山心裡不忿,想著日後尋個由頭,懲戒一下她。

自走水後,納蘭墨羽被叫到書房,被他爹劈頭蓋臉好一頓訓斥。

錦楓園找了幾個工匠在修繕。

飯桌上納蘭墨羽似乎不記著酒後的事,妗小小侯在丫鬟婆子最末,她長呼一口氣,就聽納蘭墨羽對他哥說道:“哥,我想搬到你的院子住些時日。”

納蘭止白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菜落在碗外,餘光快速的瞟向另一方向,又極快的收回,剛要開口說話,就被二姨娘打斷:“墨羽,你可是嫌我那院子裡的人照顧的不周?還是屋裡炭火不夠暖,你的錦楓園來年過了初春,才能動工大建,正好這段時日裡,我們母子可以多相處相處。”

大夫人似笑非笑,夾了一塊清蒸魚肉放到了納蘭止白的碗裡,她沒有說話,只是眸子帶著寒意的看向二姨娘。

納蘭煒接話,對著納蘭墨羽說道:“你又要鬧什麼么蛾子,肉皮著緊了?”

納蘭墨羽看向大夫人道:“娘,我想去你的院子住一段時間?”

納蘭煒拿起碗摔向他,痛斥道:“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小時候把你過到月儀名下,如今你也長大成人,莫要忘了十月懷胎生下你的親孃。”

納蘭煒目光薄淡道:“你娘身體不好,你多去陪陪她,以彌補這些年我對她的虧欠。”

二姨娘一副柔腸百結的模樣,帶了絲哭音:“墨羽你想去哪裡住,就去吧。”

納蘭墨羽不耐煩的起身,說道:“我吃完了,有些事還要去辦。”

他永遠忘不了六歲那年,在後院裡他聽到自已的親孃以自已與妹妹做為交換條件,得利一些事,才同意父親把他們過到大夫人名下,既然當初能狠的下心,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

大夫人此時也沒了胃口,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離開了。

一頓飯,每個人都存了各自的心事。

妗小小撤下碗筷,與幾個婆子正洗刷碗碟,於芳姑姑走了進來,妗小小和婆子起身打著招呼,於芳笑容滿面的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妗小小站起身,拿了一塊抹布,擦了擦手,問道:“姑姑喚我?”

於芳難得好脾氣,“嗯!”

妗小小百思不解,懷疑自已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不然於芳姑姑找自已能有什麼事?

“跟我來。”於芳前面帶路。

妗小小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

走著,走著,迎面就見管家馮德朝他的方向而來,妗小小心裡叫苦不迭,真是山不轉路轉,狹路相逢,走的近邪,馮德也看到她,臉露出錯愕和吃驚,眸子陰狠一閃而逝,很快平靜下來,和於芳點頭而過。

寒冬數九,呵氣成霜的季節,她愣是嚇出一身冷汗,於芳看到她面有異樣,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瞧著不太好。”

“沒…就是覺得有些熱。”

於芳姑姑停下腳步,來到她身邊,用手放在她的額頭試了試,說道:“也沒發燒啊!你不舒服?”

妗小小心不在焉的道:“有點。”看著她們走的路線,似乎是要帶她出府,她警惕的問道:“姑姑你要帶我去哪裡?”

於芳姑姑神秘的一笑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妗小小覺得今天於芳姑姑與以往不同,格外平易近人,經馮府一事,便明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小聲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於芳收起笑意,板著臉:“不行。”

妗小小一看她這態度,心裡的惶恐反倒少了三分。

一架華麗繁富的馬車停在府門外,伏舒牽著馬韁,一見妗小小出來,繞過馬車後邊,拿著馬紮放在地上,做了個請的姿勢。

妗小小遲疑一下,於芳姑姑提醒她:“還不過去?”

妗小小掀開金線刺繡的綿緞車簾,納蘭止白一身白狐裘,顯得整個人矜貴俊雅,懷裡放了一個圓形手爐,雕鏤鏨刻梅花枝,格調高雅,小巧精緻。

在馬車裡甫一坐下,納蘭止白便塞給她一個小手爐,溫度剛好,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她問:“公子這是?”

納蘭止白靠在馬車上,說:“瑤兒一個人想必也是悶了吧,帶你去陪她出去逛逛街。”

妗小小自是樂意至極,歪著腦袋湊到他身側,試探的說:“大街上稀奇古怪的東西太多,什麼胭脂水粉,美食小吃,綾羅綢緞,多不勝數,只是看到喜歡的,這囊中羞澀,可就不盡人意了。”

納蘭止白從腰間的錢袋取出一錠金子,妗小小立馬眉開眼笑接了過來,小心翼翼把金子放好,拍著胸口說:“放心,我一定帶瑤兒吃好,玩好。”

馬車停在一處小院外,綰瑤兒見他們到來十分開心,一聽到可以出去,更是歡欣鼓舞,拉著妗小小就出了門。

納蘭止白身子怏怏不快,決定在屋中休息,吩咐伏舒照看二人,又對綰瑤兒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亂跑。

綰瑤兒點頭應下。

天氣嚴寒,長街上,門鋪上百家,一些小販沿街叫賣,來來往往人很多,綰瑤兒對什麼都好奇,像是脫韁的野馬,不著消停,東瞧瞧,西看看,什麼都新奇,又什麼都想買。

身後伏舒提著各種買回來花裡胡哨的盒子,一向好脾氣的人,此時也沉著張臉。

綰瑤兒手拿著糖葫蘆,左顧右盼,指了指一家錦緞鋪子,說:“我們去裡邊逛逛。”

妗小小跟在綰瑤兒身後,抬眼看了過去。

錦繡坊,長街正中,店裡人來人往,皆是二八少女,豆蔻年華的閨秀,或是年輕些,滿身珠翠的高門貴婦。

妗小小看到門匾,剛好識得那三個字,腳步頓了下,綰瑤兒回身看著她,問:“姐姐你怎麼了?莫非是銀子不夠?”她咬下一顆山楂,含在嘴裡慢慢的咀嚼著,有些含糊不清的道:“餓了,我們去吃些東西吧。”

伏舒想要提醒,這門鋪是自家門下的,裡邊的錦緞服飾可以隨便選,可低頭瞧了瞧兩手提的和脖子上掛的,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他低頭默默當做看不到,聽不到,跟在她們身後當苦力。

妗小小也不想和陳秀娟打照面,索性當做不知,附和道:“我也有些餓。”她手一指說:“你看那邊有家酒樓。”

綰瑤兒眉飛色舞的樣子,像一隻蝴蝶,兩手攤開,衣袖飛揚,小跑過去。

“等等我,小心摔倒。”妗小小跟在身後提醒著。

酒樓里人滿為患,一樓有數十張桌,已經坐滿,他們站在門口等了片刻,有幾個人剛好結賬離開,她們這才在門口那張桌坐了下來。

“三位客官吃些什麼?”小二一雙綠豆眼,滴溜亂轉,就好像什麼東西丟了似的,那樣子十分滑稽。

妗小小落座,其實她並不知道,酒樓裡哪道菜好吃,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索性籠統一些,“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通通都上來。”

小二聽後,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好嘞!二位貴客稍等。”

妗小小對伏舒笑道:“你怎麼不坐下。”

伏舒白淨的一張臉,脊背筆直,把購買的東西放在一邊,自已立在旁邊,一副稱職的隨從模樣。

伏舒說:“不敢,二位姑娘無需顧及屬下。”

妗小小起身走到他身側,說:“我也是下人,這裡又沒有別人,你何必這麼拘謹。”

伏舒正躊躇間,綰瑤兒也起身走到他身邊,並無男女之防的拉著他的手,往桌邊去,嗓音清脆的說:“這位伏舒哥哥,今天有勞你了,快坐下,人多吃飯才香呢!”

伏舒身子一瞬間繃緊,手上的觸感讓他面上一紅,眼睛不自覺的看向身側的少女,見她一副天真爛漫,眉眼嬌憨,不知怎地心猛地極速跳動著。

很快,店小二屁顛屁顛的,左一道菜,右一道菜的往桌上放,妗小小數了數已經十二道菜了,想著趕緊打住,不然剩下的銀兩都得報銷在這,“夠了,夠了,不用再上了,我們人少,吃不多少,浪費就可惜了。”

小二道:“好嘞,還需要別的嗎?”

“啊!”

小二口沫橫飛介紹著:“我們這裡的酒也不錯,淡一點的,花容酒,葉清釀,烈酒,獅子吼,捲雲怒?”

妗小小看著伏舒詢問著:“你喜歡喝哪種?”

伏舒有些含蓄的說:“有無都可。”

妗小小對著小二道:“那就清淡和烈的,一樣一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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