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辰暗道一聲不妙,寒意已經席捲了他的雙臂低溫帶來的灼傷感狠狠地刺痛了他,他趕緊把寒息獸丟了出去,慢慢向後退去。
只見寒息獸被丟出去後,四肢之間生出了一層淡淡的薄膜,竟然藉助空氣穩穩地落在了地面,它身上的冰凌卻好似鎧甲一般。
“該死,看來大雨反而讓它變得更難對付了。”
周遭的溫度也變低了,不僅雙臂被凍死,寒氣也沿著雨水滲透到了他的身體裡。
突然,寒息獸高高躍起,跳到了一旁的竹子上,它經過的地方無不結起冰霜來。
趙明辰試圖再次投擲石子,但是這一次寒息獸不吃這一套了,它似乎有一定的智慧,幾乎無視砸來的石塊,敏捷地閃躲著。
寒息獸再次跳躍,不過這次是朝著趙明辰來的。
趙明辰想往後退去,誰知後面是密集的竹林,竟然退無可退了。
寒息獸整個趴到了趙明辰的身上,背後有竹子使得他沒有摔倒,冰凌刮破了他的衣服,皮肉裸露出來,寒息獸那吸盤似的下肢直接貼合在了他的腰上,上肢竟吸到他的頭上來。
趙明辰費盡全身力氣,抓著寒息獸的身體,想要把它拽下來,可他無計可施,雙手抓上去的觸感就像是滑膩的冰塊,寒冷的冰凌割傷了他的手,鮮血流出後又迅速凍結起來。
寒息獸那冰冷的吸盤吸在他的頭上,這種寒冷的感覺讓他的意識逐漸衰弱。
冷……好冷……
這種寒冷……真噁心啊,他最討厭寒冷了。
如果再不採取措施的話,在被這個怪物殺死之前,自已會先被凍死吧。
“該死……”
“阿明,爸爸媽媽要去辦事情,你先在冰櫃裡待一下。”熟悉又陌生的臉浮現在眼前,好像是在對自已說話。
“千萬不要出來,發出任何聲音都不要出來!”
“你說□□?他也和阿明一樣躲在家裡某個地方呢……對,我們在玩捉迷藏。”
黑色的幕布遮住了透明的冰櫃玻璃門,像是隔絕了整個世界。
好冷……好冷……
“「主神」大人的計劃需要試驗品,你們應該慶幸被選中。”陌生聲音響起,像是殘破的風箱。
“砰——”
是槍聲嗎?
不,不對……那是頭顱落地的可怕聲響。
“老婆!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
“吱——啦——”
“原來你在這,小子,膽子還挺大,竟然敢自已出來。”
“我…跟……你…走……”這段聲音非常模糊。
推推搡搡的聲音。
“□□!你怎麼出來了?混蛋!不要帶走我的□□啊!”
莫名其妙的,臉上滴下來鹹的水,是冰冷的。
他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冷汗,哪些是眼淚了。
無聲的黑暗,是死亡,還是昏厥。
好像什麼灼熱的東西哽咽在喉嚨裡,是不甘的感覺。
如果有力量,愛的人就不會死了吧。
如果有力量,不甘的事也都能解決了吧。
白色的霧氣從趙明辰的身上冒了出來,那被凍成紫色的面板逐漸恢復了血色。
一雙發亮的赤色眼眸猛然睜開,穿透了灰白的冰霧,穿透了灰色的世界!
趙明辰的全身燃起了赤紅的火焰,傾盆的大雨無法熄滅這火焰,蒸騰起如雲的白煙。
寒息獸身上的冰凌被火焰融化了!趙明辰看向它的眼神如同螻蟻,帶著火焰的手直直插入了寒息獸的心臟處!
只聽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膜」碎裂了!寒息獸的身體也由心臟處迅速消散開來,化作點點白光。
赤紅色的火焰將趙明辰暗紅色的頭髮染成了鮮紅色。
火焰高高騰起,像是蝶翼,從繭中破出的火紅色蝶翼!
……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
趙明辰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腳下踏著半乾的公路。
覺醒異能後短暫的爆發迅速消耗了他的體力,他累的就要昏厥過去。
異能也好,異生獸也罷,還有那個什麼異能者協會。
從前的他生活在一個被保護的,虛假的世界中,現在他來到了真實的世界。
天空被一道黑幕劃分成了兩半,一半是黑暗,一半是雲。
晚霞把雲輝映成赤金色,雲又與湛藍的天空交匯。
他望向身旁的群山,一座座山就像青綠色的龍臥在江面上,金色的陽光又把群山映成金色。
這是黑暗完全降臨之前,最後的光明,因此也格外的美麗。
趙明辰望向遠方,眼底映照出血色的夕陽。
……
傍晚,趙家宅邸。
許多穿著體面的人仍舊坐在客廳裡,有的正襟危坐,有的竊竊私語,忽然間大門轟然開啟。
趙明辰的衣服破碎的很厲害,身上多處剛剛癒合的傷疤,奇怪的是剛剛還在下大雨,雖然現在雨停了,但是他渾身上下竟沒有一絲溼氣。
趙明辰沒有理會他們,徑直朝樓上走去。
那些親戚們本該在靈堂,而現在坐在死去的趙父身旁的人,只有管家周伯一個。
周伯看見趙明辰回家,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趙明辰點點頭,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到父親身旁,他忽然有很多話想說。
“爸……”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個人在的時候沒能說出口的話,走了之後說再多也沒用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清明節的一個細雨紛飛的早晨,父親帶著他走在山間泥濘的小路上尋找爺爺的墓碑,帶著他祭拜先祖。
父親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拿著三根香火對著墳頭拜了又拜,說完今年的情況又要求保佑,求了保佑又要敘敘舊……
他接過父親傳來的香火時,還茫然地立在墳前,他看著墓碑上陌生的姓名,那是他未曾謀面的爺爺,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隨便說點什麼吧,拜拜就好了。”父親說著,把一根菸插在墓碑的縫隙中。
“我在心裡說。”他說。
確實在心裡說了,求保佑,求健康,求來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父親默默地和爺爺的墓碑抽完了一根香菸,他也對著墳頭拜了又拜,可到最後他還是沒能真真正正地,哪怕說出一個字。
終究是來不及。
“爸,兒子回來了。”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