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總?您、您理解了嗎?”

見柯行神情平靜,久久沉默不語,律師心裡很是忐忑。

他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接下來是要接到人事部的調令,被派往非洲分公司挖煤,還是直接被暴怒的柯總開除?

在柯行漫長到可怕的沉默中,律師忍不住開起小差,接著又為自己悲哀起來。

想當年,他也是個天馬行空的文藝青年啊,怎麼就幹了這一行,天天和這些理性得要命的霸道總裁打交道……

這一天天的,工作起來也太艱苦了。

就在律師額頭上的汗一行又一行地滑落到下巴,蓄積成一顆碩大的汗珠,幾乎要滴落在地上的時候,柯行終於開口了。

“有用嗎?”

……啊?啊!柯總是在問他美男計有沒有用?

是、是這個意思吧?

律師反覆斟酌用詞,“柯總,我跟隨您多年,也和您太太打過幾次交道。據我看來,柯太太性格單純,不拘小節,看上去是吃軟不吃硬的那類姑娘。您這樣威逼利誘是沒用的,必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去軟化她,去感動她,去幫她解開心結……”

“威逼利誘?”他有嗎?

律師從柯行的撲克臉上看出懷疑。

誠然,他不是集團法務部中最頂尖的人才,卻是最擅長處理感情問題的,主打離婚官司,庭下調節成功率最高的律師,所以他才會被挑中來處理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離婚問題。

律師嘆了口氣,“柯總,您處理問題的方式太過冷硬了,不論本意如何,都很容易被對方誤解,引起激烈的反應。而且,枕邊人和競爭對手是不能同概而論的,要想打動一個女人,從感情下手往往是更正確的選擇。”

柯行不置可否,儘管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律師卻覺得他有所鬆動。

多年來的從業經驗使他意識到,之前他是想偏了。完全從利益角度出發,幫柯總爭取最大的利益,理論上來說是沒錯的,但錯就錯在,沒考慮過當事人的情感需求。

柯總他,對柯太太的感情應該比他意識到的要深厚得多。

人非草木,即使是利益至上的資本家,在感情這件事上也要栽跟頭啊。

律師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誠懇道:

“您不妨思考一下,柯太太到底為什麼要離婚。在事業方面,您是精進不休、臻於至善的成功男士,自然令人仰慕。但常年忙於事業,難免會忽視家庭。您是成熟穩重的可靠男士,但柯太太年輕開朗,這性格方面的種種差異,自然也需要磨合。總是一方遷就另一方,終究不是長久的夫妻相處之道……”

聽著律師委婉又委婉的話術,柯行微微皺眉,“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柯總,您在婚姻關係中處於偏高的地位,掌握了更多的主動權,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您願意在一些非原則性問題,‘比如柯太太不想做一位傳統的賢內助’這類事上,表現出寬容理解的態度,以及願意讓步一二,給予女方更充分的安全感和自由度,我想這段婚姻還有很大的轉圜餘地。”

“我明白了。”

律師走後,柯行望著桌上的小貓擺件,這是他黑色的辦公桌上除了綠植之外唯一的亮色。

小三花貓伸著懶腰,神情嬌俏。然而它被禁錮在透明的塑膠禮盒裡,連蝴蝶結絲帶都沒有開啟。

這是去年的結婚紀念日,她藉著來給他送檔案的理由親自送過來的禮物。他不以為意,把她打發走之後,隨手便放在了這裡。

一直到今天,他才遲來地正視這份心意,將小貓從禮盒中釋放。

他盯著它,微微有些失神。

原來她一直想要的,是這樣的自由嗎?

……

洛洛連夜惡補了一通霸道總裁追妻火葬場的小說,她不懂,但她大為震撼,在看到第五本的時候,她已經嫻熟掌握了基本套路。

【洛洛,簡之漣要出門,我們也該出發了,不然時間趕不及了。】

“你覺得她會同意帶我一起嗎?不急,咱們晚一些出發。”

洛洛打了個哈欠,在家裡的大人都出門之後,向管家伯伯要了杯咖啡,說是給書房裡忙工作的爸爸的,然後她不緊不慢地喝完,換好衣服,告訴老邵一聲,她要去找虞路玩。

邵翊辭只是叮囑她過馬路時注意車輛,天黑之前回家,就低下頭繼續演算公式了。

雖說大學教授的課程不繁忙,但他本身的科研任務很重,為了陪簡之漣回來休假,他實驗室積攢的工作量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洛洛表示理解,跨上小揹包出門。

“來找我做什麼?”

半昏暗的地下室裡,虞路頭也不抬地敲著程式碼。

他們見面不久,相處的氣氛倒是和打遊戲時一樣自然。

“洛洛想你了不行嘛?”

“……”

虞路無語地望她一眼,沒什麼必要的事,他們基本不會選擇見面。

洛洛殷勤地湊到他身邊,“小魚哥哥,我有事需要你幫忙呀。”

虞路拿著洛洛的卡,在上午九點鐘陪她去一家高階商務酒店用餐。

洛洛噼裡啪啦點了一堆廣式早茶,什麼水晶蝦餃糯米雞鼓汁雞爪蟹仔燒賣陳皮牛肉球脆皮小乳鴿楊枝甘露……分量不大,小蒸籠擺了滿滿一桌。

她只拿起一份香芒夾心椰汁糕,無辜道:“你吃你的,我就是想吃這裡的椰汁糕了。”

小姑娘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同時用007監測樓上的樓上的商務大廳。

室內是華貴而肅穆的裝修風格,水晶吊頂投射出明潤的光芒,端坐在長桌兩側的兩行人隱隱呈現一種對峙的狀態。

柯行的目光落在打扮潮流、甚至可以說是豔光四射的妻子身上,眸中浮現出一點訝異。

三年的婚姻中,她的衣著打扮一向端莊得體,自有一番溫婉韻味,只是偶爾有種說不出的違和。如今展現出這樣令人驚豔的一面,倒是更加契合她的氣質。

他微一點頭,律師把幾份離婚協議書遞給對面。

坐在白蘇萌身旁的簡之漣和律師一目十行地掃完,對視了一眼。

婚後財產均分,婚前柯氏贈予白蘇萌的2%股份和房產商鋪等彩禮也沒有收回,總價值高達七億。

協議裡沒有陷阱,柯行給了白蘇萌充分的物質保障。

“婚後財產我拿一半,其他的你都收回去吧,我不需要。”

白蘇萌出嫁前白家為了充面子,給她備下了不菲的嫁妝,加上她手裡還有點資產,今年投資絡合也賺了一筆錢,還真不怎麼缺錢。

柯行猝死的工作量掙來的錢,她其實也懶得沾,但是一想,柯家對她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持續了整整三年,要幾千萬的精神損失費也不過分。

柯行開口:“蘇萌……”

白蘇萌聽他要說什麼。

她知道柯行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既然她這麼要求了,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大家好聚好散,對她對柯家都好。

然後她就聽到一句令她懷疑人生的話,柯行看著她的眼睛,面無表情,他說——

“我很想你。”

說完這句話,柯行盯著妻子的眼睛,似要從中看出動容的成分,但是氣氛安靜了足足一分鐘,白蘇萌才開口。

她遲疑道:“你是不是撞邪了?”

“……”

柯行那張面癱臉似乎變得更冷了。

一片低壓之中,簡之漣把協議書甩到桌面上,“柯總,公事公辦,我們的要求已經很明確,你們可以去修改協議了。”

“好。”

律師在柯行的默許下拿著檔案匆匆離去,簡之漣這邊的律師也跟了上去。房間裡只剩下兩個當事人,還有就是簡之漣了。

“蘇萌,我們的婚姻走到這一步,我很惋惜。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簡小姐建議挪步去旁邊的房間嗎?”

簡之漣無可無不可,起身離開,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

“你想說什麼?”

一想到她即將恢復法定意義上的自由,白蘇萌的心情好得很,留點耐心給前夫也算體面收尾了。

“蘇萌,我很抱歉。這段婚姻有些不愉快的經歷,讓作為妻子的你感到失望了。我留給我們婚姻生活的時間太少,冷漠太多,總覺得來日方長,沒想到對你造成了傷害。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萌,我們可以不離婚嗎?”

柯行第一次把姿態放得這樣低,認真反省自己的過錯。

“不可以。”白蘇萌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胸口有點悶悶的。

“柯行,你和我都明白,這場婚姻來源於一場陰差陽錯的意外,我們相處了三年,足夠證明這段關係不合適,你放過我吧。”

“不,這三年聚少離多,這不能證明……蘇萌,抱歉,我保證以後會留更多的精力給家裡。”

“‘家裡’?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白蘇萌忍不住冷笑,“所謂的名門望族,在你這個繼承人面前當然是笑臉相迎。對他們來說,我這個不符合期待的恥辱,不配過一天好日子。”

柯家人在白蘇萌眼裡虛偽勢力極了,一身傻X貴族病。在這個所謂大家族裡,她可算見識了什麼叫拜高踩低,勾心鬥角,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兩面三刀……

一想到就要離婚了,白蘇萌終於忍不住把心裡話說出來。

“柯行你搞清楚好嗎?是你非要娶我,娶回家了又冷暴力,漠視他們磋磨我,還跟你過下去——真當姑奶奶泥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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