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趙鸞玉懷胎已經八九個月,陳飛燕留下來照顧,二人並未隨軍出征。住了幾日,只覺冷冷清清、百無聊賴,趙鸞玉道:“安化王揮兵十萬,若朝廷的援兵遲遲未至,也不知夫君等人能夠抵擋多久,何不去助一臂之力?”

陳飛燕看著趙鸞玉凸起的肚子,說道:“嫂子懷有身孕,怎能上陣殺敵?”

趙鸞玉輕快答道:“還有一個月才出生嘞!你我倒不必上陣廝殺,到時候躲在暗處,殺他幾個落單賊兵也是好的。”

陳飛燕本就蠢蠢欲動,經幾句慫恿的話,與趙鸞玉一拍即合,嬉笑道:“嫂子最好能將落單的朱寘鐇給擒住,到時候天下聞名,江湖上少不得要稱讚你我,說是‘陳飛燕夜闖皇宮刺劉瑾,趙鸞玉身懷六甲擒反王’哈哈哈!”

二人拿了兵器,翻身上馬,一路趕往靈州,行了一日,至靈州城外,卻見斷垣殘壁,城牆上豎立著叛軍旗號,才知靈州已被攻破。陳飛燕全沒了主意,趙鸞玉道:“進城打探再說。”

等到夜裡,二人混入城內,四處皆是巡邏的叛兵。此時,一個落單的叛兵走近,趙鸞玉趁其不備,上前捂住那人嘴巴,夾在腋下,又拖到暗處,問道:“不許叫喊,否則取你狗命。”鬆手看時,那叛兵已經被夾死了,趙鸞玉生氣地道:“恁不濟事,只好再去抓一個來。”

趙鸞玉又拖來一人,這一次不敢太過用力,那叛兵雖還活著,已被嚇的膽戰心驚,丟掉了半條命。趙鸞玉用梨花槍抵其喉嚨,問道:“我且問你,破城之後,那些人逃往何處?”叛兵吞吞吐吐,忙答不知、不知。趙鸞玉生氣道:“一問三不知,留你何用?”說完,一槍將人結果了。

第三次,趙鸞玉又拖來一人,是個小軍官,問道:“破城後,靈州守軍逃往何處?若有虛言,頃刻取你狗命。”

小軍官嚇得戰戰兢兢,答曰:“大多出城往北逃走……求女俠饒我性命……”

趙鸞玉笑道:“既然知道了我的行蹤,便饒你不得。”說完,又一槍結果了性命。

正欲出城,趙鸞玉見叛兵搬運糧草,對飛燕道:“若能毀了賊兵糧草,豈不立下大功?飛燕聽著,我去引開賊兵,你趁機放火燒燬糧草。”說完後,趙鸞玉突然跳出,梨花槍捅死一人。叛兵們著實嚇了一跳,又見此女大著肚子,更加吃驚。梨花槍左挑右刺,又殺死兩人。叛兵大怒,一起來攻。趙鸞玉抵擋一陣,轉身便逃,引叛兵追趕。

糧倉只剩下三五個人把守,陳飛燕突然從黑暗中跳出,左右砍翻兩人,其餘人見了,嚇得逃之夭夭。陳飛燕取了火把,將糧倉周邊點著,片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糧倉失火,引來大批叛兵,陳飛燕抵擋不住,被叛兵所擒。趙鸞玉轉回糧倉,欲救飛燕,卻因叛兵實在太多,未能成功。陳飛燕喊道:“嫂子快走,通知哥哥來救我。”趙鸞玉狠下心,獨自逃去。

趙鸞玉出了城,向北尋找夫君,走了一陣,至荒郊野外,忽覺腹中疼痛,便下了馬,倚在樹旁歇息,卻不料越來越痛,下體羊水也破出,原來經過一番激戰,腹中孩兒竟要早產了。趙鸞玉一手捂著肚子,埋怨地道:“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這個時候生……”見四處無人,趙鸞玉咬著牙,解了衣襟,約莫半個時辰,竟在荒野處產下一子。撕下半身戰袍,將小兒身子擦拭乾淨,又用另一半戰袍包裹起來,趙鸞玉這才細細打量懷中嬰兒,見與陳飛龍長得極似,心中歡喜不已。

路上隨處可見成群的叛兵,趙鸞玉只能躲躲藏藏、歇歇停停。向北行了半日,仍不見夫君的蹤跡,此刻,懷中嬰兒又哭鬧起來,趙鸞玉心煩意亂,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轉而想,莫不是又餓了,遂下馬給小兒餵了奶,小兒吃飽後才停止了哭鬧。趙鸞玉盯著懷中小兒瞧了一陣,又翻身上了馬,繼續尋找陳飛龍。

遠處傳來廝殺之聲,趙鸞玉拍馬趕去,見一群叛兵正在圍攻兩人,趙鸞玉擔心是夫君被圍困其中,二話不說,殺將過去。梨花槍突然刺出,凌厲而霸道,將叛兵左右撥開後,卻見被圍困之人竟是朱壽和一位少年。原來朱壽與錢寧同乘一騎,以致腳程緩慢,不一會兒便被魏鎮、楊泰等人趕上,雙方廝殺起來。

趙鸞玉道:“朱壽兄弟,可有我夫君訊息?”

朱壽答曰:“先助我脫身,才能告知於你。”

趙鸞玉暗生怨恨,心裡罵著,別的時候助你脫身倒也罷了,今日我懷中抱著嬰兒,還要受你要挾,若不是怕連累夫君,恨不得一槍捅了你。心裡雖這般想,為了得知夫君訊息,也只好妥協,遂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持著梨花槍,來戰魏鎮、楊泰。

一槍刺來,二人便知此女厲害,遂棄了朱壽、錢寧,聯手來攻,縱是魏鎮、楊泰身經百戰,武藝非凡,三十回合內,也奈何不了趙鸞玉。魏鎮殺人如麻,兇狠殘暴,只見素白亮銀槍一杆刺出,直襲懷中嬰兒。趙鸞玉大驚,首先想著保護懷中嬰兒,卻不料素白亮銀槍中在手臂,鮮血直流,咬牙忍疼罵道:“不要臉的東西!”

趙鸞玉槍法出眾,要不是剛剛分娩不久,身子虛弱,懷裡又抱著嬰兒,早將二人結果了,而此刻,卻落了下風,逐漸不支。錢寧揮鞭擊退眾敵,見趙鸞玉抵擋不住,急忙搭箭射去。楊泰無備,不及躲閃,左腹被冷箭射中,虎頭刀脫手掉地,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指著錢寧罵道:“突施冷箭,卑鄙無恥!”錢寧笑道:“沙場征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什麼卑鄙不卑鄙。”楊泰傷重,魏鎮一人自知難抵,遂領了殘兵逃去。

朱壽來看趙鸞玉傷勢,並無大礙,謝了救命之恩,並對嬰兒逗笑一番,這才說道:“方才不告知飛龍兄弟的去向,是怕叛兵知曉,壞我大計,請陳夫人見諒。”遂將靈州兵敗,眾人渡河入永寧縣之事講了。趙鸞玉聽後,暗恨自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差點釀成大錯,說道:“我立即過河尋找夫君,營救飛燕要緊。”又將潛入靈州,燒燬叛軍糧草,以及陳飛燕被擒之事一一道出。

聽聞陳飛燕被擒,朱壽大急,欲返回靈州營救。朱壽與錢寧喬裝打扮入了靈州城,四處皆是叛兵,錢寧卻打起了退堂鼓,說道:“牢裡戒備森嚴,單憑你我二人之力,如何抵得過滿城賊兵?還是等那陳飛龍來,一起想辦法營救。”

朱壽道:“多等一日,飛燕在牢中便多受一日苦,教我如何安心?”

錢寧不悅,道:“你要救你的心上人,我可不陪你去送死。”

朱壽也不生氣,說道:“罷了罷了,我一人去救便是,你在城外三岔口等候兩日,兩日後若見不到我,速去永寧縣報信。”

錢寧打趣地道:“你倒荒唐的緊,竟為一名女子甘願冒此大險,我錢寧倒是好奇,那陳飛燕莫非天香國色,傾國傾城?”

朱壽啐了一口:“小子無知,休再多言。”

朱壽孤身一人,哪有什麼營救良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到牢房看看飛燕再說。來到牢門外,把守牢門計程車兵以“牢房重地,閒人不得入內”為由,拒絕朱壽探監。朱壽不懂其中規矩,未使銀子疏通,反而與士兵爭吵起來,責怪道:“大明律法,豈有不能探監之理?”士兵笑道:“老子都造反了,還管大明律法?我看你小子分明是敵軍奸細,來刺探軍情!”遂將朱壽綁了,押入大牢。

正是入牢容易出牢難,朱壽正巧被關在陳飛燕隔壁,二人獄中相見,飛燕是驚,朱壽是喜。朱壽道:“飛燕勿怕,我特地救你而來。”

陳飛燕以為外頭有人接應,神氣地哼了一聲:“本姑娘有什麼好害怕的?區區牢房怎能關得住我陳飛燕。”停了片刻,又問:“不知哥哥嫂嫂要何時動手?”

朱壽啊了一聲:“你哥哥嫂嫂還沒來,卻只有我一人。”

陳飛燕也驚地啊了一聲,說道:“只有你一個人!為何也被賊兵抓了進來?”

朱壽嘆道:“本打算來探監,因與士兵爭吵,被誣陷入獄。”

陳飛燕幸災樂禍,咯咯笑道:“倒是老天垂憐,知道本姑娘在此受苦,便派你來這陪我解悶。”笑了片刻,覺此話不妥,慚愧地道:“你不該為我冒險。”

朱壽道:“為了姑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即便不能救你出去,能在此陪你解悶,哪怕共赴黃泉,我也絕無怨言。”

聽了此話,陳飛燕雙頰暈紅,羞得轉過身去,不再言語,心想著,朱壽小子對我倒是痴心,模樣也還過得去,只可惜武藝太差;轉又想那姓白的書生,模樣長得俊朗,武藝也高,只可惜跟塊木頭似得,也不知究竟對我喜歡不喜歡……少女之心,思緒萬千。

朱壽乃風花雪月的能手,更具風趣幽默的本事,不消片刻,又與陳飛燕說起話來,時而逗得陳飛燕咯咯而笑,時又惹得人噘嘴跺腳。二人交談甚歡,各自講了自已的事,又問對方之事,全然忘記身處獄中。朱壽忽道:“我與令兄既然兄弟相稱,不如也叫你飛燕妹妹如何?”

陳飛燕感覺被佔了便宜,挽袖便想揍那朱壽,卻發現過不去朱壽的牢間,氣得直跺腳:“看你乳臭未乾,該喚本姑娘為姐姐才對。”

一個要做哥哥,一個要當姐姐,二人爭論不下。朱壽道:“我倆不妨比一比年紀,我是辛亥年出生,你卻是哪一年出生?”聽了朱壽是辛亥年出生,陳飛燕高興地道:“這可巧了,我也是辛亥年出生。”原來二人竟是同歲,朱壽大喜,接著說了自已的出生月份和日期:“我是十月廿七日出生,你又是哪月哪日?”陳飛燕聽了,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朱壽小子,先喚聲姐姐來聽,本姑娘大你三個月多了幾日,乃七月廿……”忽想到男女定親之日,有交換生辰八字之說,便連忙住了口。

朱壽喃喃自語,輕輕細道:“俗話說的好‘女大三,抱金磚!’女大男三歲是抱大金磚,女大男三月卻只抱了塊小金磚……”此話卻被陳飛燕聽了去,心裡想著:“什麼亂七八糟的大金磚、小金磚,從來只聽過女大三歲的說法,女大三月之說定是朱壽小子杜撰……這小子厚顏無恥,卑鄙下流!”卻不敢拿話反駁,只好裝作沒聽見朱壽說的話,心裡滋味也說不清是喜是怒。

月上柳梢,夜深人靜,陳飛燕交談的累了,先自睡去,朱壽卻無睡意。牢裡只留下張山、李司兩名獄卒看守,二人正喝著酒,針砭時弊,調侃天下。

張山忽問李司:“安化王揮兵十萬,討伐宦官劉瑾,依你之見,勝算如何?”

李司抿了一口酒,小聲說道:“看似師出有名,實則包藏禍心。”

張山趕緊讓其禁聲,自已卻接著又道:“安化王挑起戰端,少不了生靈塗炭,乃天下罪人也;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安化王不起兵,任由那昏庸無能的朱厚照當皇帝,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唉,當真是‘戰,百姓苦;不戰,百姓苦。’”

李司罵道:“朱寘鐇勝了也好,朱厚照勝了也罷,管他孃的誰做皇帝,老子只需天天有酒喝便好!”說完,與張山幹了一杯。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壽被獄卒辱罵,不敢發怒,說道:“兩位大哥只說對一半,朱寘鐇包藏禍心不假,當今皇帝卻並非昏庸之主,罪魁禍首乃奸賊劉瑾。”等張山、李司看過來,接著又道:“張永統領神機營,谷大用提督西廠,魏彬總領三千營,以及錦衣衛、五軍營幾乎全部皇宮禁軍,皆為劉瑾黨羽;當今皇帝根基未穩,任由奸賊擺佈,只需時機一到,將奸賊剷除,皇帝自當勤政為民,還天下一個太平。”

二人聽後覺得有理,點了點頭,張山嘆道:“孝宗在位時,躬行節儉、勤於政事、驅逐奸佞、勵精圖治,天下百姓無不稱讚,只可惜英年早逝……若先帝能多活幾年,豈容那奸賊猖狂?”

思及父皇,朱壽悲從中來,不禁潸然淚下,隨又收起淚水,強自忍受,說道:“皇帝登基時,才十四歲,不僅遭劉瑾擺佈,還受百官譴責,天下人更不吝唾棄,我想皇帝過的日子,還不如普通百姓呢……”

李司微醉,胡言亂語:“小兄弟說的不對!皇帝日子再不好過,豈是平民百姓能比的?想那花不完的銀子,喝不完的美酒,還有後宮三千佳麗,即便讓我只做一天皇帝,死也無怨。”

朱壽搖頭苦笑:“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就像李司兄弟說的,只需每天都有酒喝便好,兩位大哥,可否將酒賞我喝一杯?”二人與朱壽談得高興,賞了一杯。朱壽接過酒杯,僅嚐了半口,噗地一聲吐出,道:“這……這酒,豈是給人喝得?”二人大怒,正要發作,卻見朱壽摸出銀兩,說道:“這裡有些銀兩,勞煩兄弟買些好酒好菜來吃,剩下的權當路上的辛苦錢。”

張山接過銀子,足有十兩銀子,說道:“既然小兄弟豪氣干雲,我張山也不圖你的辛苦錢,剩下的銀兩,明晚再拿去買酒,如何?”

朱壽答道:“張山兄弟作主便是。”

一炷香工夫,張山買來酒菜,分給了朱壽一些,三人隔著牢房,吃著酒,談天說地,直呼快哉快哉。

三人熟悉起來,第二晚又買來酒菜同吃。朱壽嘴甜,兄弟長兄弟短叫個不停,忽問:“兩位兄弟當差多年,不知月俸能有多少?”

李司嘆道:“像我這等苦差,能有幾個俸銀,還不夠買酒的錢!”

朱壽又道:“聽聞牢獄裡當差,油水甚多……”

李司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牢獄裡的油水是不少,都讓牢頭領了去,留給我的還不夠塞牙縫呢。”

張山也來訴苦,說道:“當差大半輩子,家裡連一件像樣的家當也沒有……”

二人吐了一肚子苦水,發了許多牢騷,這時,只見朱壽掏出一疊銀票,全是一百兩一張,遞給了二人,說道:“兩位兄弟且先收下,我有一事相求。”

張山接過銀票,粗略一看,約莫有十多張,激動地抖著雙手,又朝李司看了一眼,對朱壽說道:“小兄弟不說我也知道,我與李司收了銀子,必定會設法救你出去。”

朱壽道:“不瞞兩位兄弟,隔壁那位姑娘是在下的意中人,還請兄弟一併通融。”

二人聽了,顯得極為難,想要推辭又不捨到手的銀兩,囁嚅道:“此女……燒燬軍隊糧草,乃大罪,恕我……實在……無能為力。”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朱壽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說道:“這已是我身上全部財物,此玉佩至少能當個三千兩銀子,還請兩位兄弟幫忙則個?”

李司接過玉佩,見其白璧無瑕,晶瑩剔透,確乃上等之物,驚地倒吸了一口氣,與張山悄悄商議過後,說道:“有了這些銀兩,還當個鳥差,大不了從此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卯時城門才開,到時候換上公差服,我們一起逃出城去。”

卯時剛到,朱壽、陳飛燕換上公差衣服,同張山、李司一起出了城,雙方告別各自離開,不在話下。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超神的我賴在新手村不走了

無線風箏

方知縣探案錄

長風寥落

渺渺的救世之路

UXG丸小

刮痕

小鼠子呀

我陪宿主一起瘋

愛吃瓜的閒人

系統:氪金就無敵

人不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