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巔,白髮青年驟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猶如琉璃般的淡藍色瞳孔看向了五行宗的方向。

“……好強大的劍意?”

“嗜血劍?”

“不,涑幽只有殺意沒有劍意。”

他站起身,赤足踩在柔軟冰冷的白雪之上。

雪山周邊響起清脆的鳥鳴聲,一隻白色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鶴從天邊飛來,落在青年的眼前。

青年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把靈糧,餵給了白鶴,待它吃好後,摸了摸它的腦袋道:“離開凡塵太久了,我們下山走走。”

白鶴歪著腦袋看他,極具人性化的小眼睛中透露著不信任。

“……順便收個徒弟。”

——

赤蜃死去。

蘇聶嵐睜開了眼睛,她看向滿地的髒汙,心中被劍意激起的跌宕長久不息。

劍落的那一刻,她的無情道心初具雛形。

許久之後,她視線終於匯聚,同時也看清楚了眼前面板上面的字。

[蘇聶嵐,謝非墨快死了。]

[不不不,他快入魔了。]

[早該想到的,謝非墨本就是一個正在黑化中的人,赤蜃這種程度的魔氣,根本就是把他往魔化方向逼啊。]

[怎麼辦怎麼辦?女主也不在這裡,誰能夠幫男主?]

[編劇不會要把好好的男主寫成入魔了的小可憐吧。]

[寄刀片寄刀片,為什麼這狗平臺給不了差評!]

蘇聶嵐愣住,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到了嘴角雙目都流血的謝非墨。

少年如松般的脊背終於堪堪彎折,正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周身魔氣縈繞,儼然是入魔的前兆。

然而,少年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已是否會入魔,即便周身無力,卻還勉力抬起頭來,用一雙漆黑的雙目看著蘇聶嵐。

蘇聶嵐走上前:“謝非墨?”

謝非墨勾起嘴角,輕聲道:“嗯?”

蘇聶嵐垂眸:“……怎麼不跟我說?”

她心中五味雜陳,如果早知道赤蜃魔氣會影響謝非墨這麼深,當初她就應該早一點睜開眼睛,反正她的無情道也能夠將魔氣化為靈力,相必受影響程度會比謝非墨輕一點。

但是謝非墨卻道:“赤蜃擅長攻擊人內心深處最為薄弱的地方,你被挖靈根,心中依舊有恨意,很容易被趁虛而入。”

是了,蘇聶嵐清楚地知道自已心中依舊有恨意。

正是因為這樣,她的無情道遲遲無法步入下一個階段。

可是……她想,她被挖走靈根,心中有恨,那謝非墨呢?

一生為謝家盡心盡力,卻因為父親害怕他奪權就害他經脈盡斷,一身修為化為泡影,他難道就不恨嗎?

謝非墨難道就比她更合適直面赤蜃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謝非墨又怎會是這樣瀕臨入魔的模樣。

[嗚嗚嗚,蘇聶嵐,如果你能夠阻止男主入魔,我就去把我發在小說下面所有罵你的評論給刪掉。]

[蘇聶嵐,救救我墨哥,我給你磕一個。]

[前面的,你們是不是有點離譜了,且不說蘇聶嵐只是一個配角,你就說一個在男主心裡沒什麼份量的道侶,真的能把男主從入魔邊緣拉回來嗎?]

[不是,真的會有人覺得蘇聶嵐能夠拉男主?]

[說不定我們可愛的棠棠突然從天而降,把我我們男主從黑化邊緣拉回來呢?]

[反正期待奇蹟,但不期待蘇聶嵐。]

[不過就是一個在小說裡的小配角,在男主人生中就是個頂著個道侶名號的路人,還指望她救男主?]

[不知道這編劇到底怎麼想的,為什麼要以蘇聶嵐的視角開展整個劇?看到時候蘇聶嵐死了,他們怎麼繼續播。]

[蘇聶嵐怎麼還沒死?]

[我們女主呢?]

評論到後面,逐漸變得充滿戾氣起來。

不過蘇聶嵐現在顧不得這些。

她注視著謝非墨周身的魔氣,眼神複雜。

謝非墨笑起來,嘴角勾起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神卻淡漠地眼前眾生皆為螻蟻。

“你在憐憫我?”

蘇聶嵐搖頭,“我沒有在憐憫你。”

“入魔,本身就是你為自已打算好的後路。”

少女清淺的語氣中帶著篤定,她思考了許久,終於在過去的種種跡象中得到了答案。

謝非墨經脈盡斷,再次修行不易,而且從此以後所有修行都會受到經脈本身的阻礙,終其一生,都無法再達到從前的高度。

那還不如另尋道路——入魔。

魔氣運轉與靈力運轉截然不同,魔族修煉,以慾望為基礎,將魔氣融入血肉,無需經歷經脈,以謝非墨的天資,哪怕是半道修魔,也能過成為魔族的佼佼者。

而他,向來是個聰明人。

只是,他還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入魔的契機。

眼前的赤蜃正是他找到的契機。

可是……蘇聶嵐看向謝非墨,他真的甘心墮魔嗎?

原著中,女主是用什麼說服男主放棄入魔的?

真的是憑藉愛?

蘇聶嵐有些不信。

謝非墨聽到蘇聶嵐的話,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蘇聶嵐竟是猜中了。

他確實是想要入魔的,他計劃好了一切,只是差了,那麼一個契機。

只是……赤蜃並不是他為自已選的契機。

他收起笑容,抿起了嘴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已有點生氣,卻又有點不知所措。

他聽到蘇聶嵐繼續說道:“……你我都有所恨之人,我們是一類人。”

“所以你信我,我們可以找到比入魔更好的辦法。”

謝非墨靠近她,“……還有一個辦法,打碎我身上全部的經脈,然後找來千年羅剎果為我重塑經脈。”

“可是羅剎果在血海之下,你要去嗎?”

“要去。”

謝非墨愣住了,他看向蘇聶嵐的眼睛,竟然發現她不是在開玩笑。

他猶記得第一次見面,少女蒼白著臉躺在床上,掙扎地對他喊“美人”,當時他就想,世間怎麼會有這般輕浮沒頭腦的女子。

可今時,少女堅定地告訴他,她會陪他去血海取羅剎果,明明是一件更加沒有頭腦的事情,他卻想,世間怎麼會有這樣適合修無情道的女子?

世間百事,在她眼裡,盡為平常,最是有情,也最為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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