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你看上去很傷心呢。”一個輕柔得彷彿能融化人心的聲音,突然在樂時楓耳畔響起。他驚愕地轉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竟多了一名女生。昏黃幽暗的光線下,絲絲縷縷的光影灑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那是怎樣一張令人心動的面容啊!白皙的肌膚如瑩潤的珍珠般散發著淡淡的光澤,粉嫩的雙頰猶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嬌豔欲滴。而那雙深邃的眼眸,則被一層薄薄的灰色薄膜所覆蓋,使得原本明亮的目光變得略顯迷離。

直到此刻,樂時楓才意識到自已竟然一直傻傻地凝視著對方,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急忙將頭轉向一旁,同時迅速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淚痕,有些結巴地回答道:“沒……沒事,對不起,我剛剛走神了,沒有注意到你。”

“別緊張,沒關係的。”女子的聲音依然溫柔如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聊聊你現在的煩惱,因為從你的表情來看,你似乎遇到了一些很難過的事情。”

女生彷彿已經看穿了他內心所想,這讓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湧上心頭,但他依然強裝鎮定說道:“我確實沒什麼事情,多謝你的關心。我還有事要處理,就先走了。”說完這些話後,樂時楓帶著滿心狐疑轉過頭去,忍不住又多看了那個女生一眼。

此刻,女生的眼神並沒有落在任何具體的地方,她的目光顯得有些迷離和恍惚,彷彿迷失在無盡的虛空之中一般;也有可能正凝視著懸掛於夜空中那璀璨奪目的漫天繁星,或者說是在注視著那些在燈光下拼命掙扎、試圖飛向光明的飛蛾吧……樂時楓不禁陷入了沉思當中。

……

“什麼意思?這次是因為你住院的?初堯安,你腦子裡是不是被灌進水銀了?我先不管你的私人感情,但你現在把人追到醫院,還好幾次!你先想想這些天請了幾次假?”

初堯安深更半夜撥打歐陽昭的電話時本就心存一絲希冀,畢竟歐陽昭平日裡習慣早睡早起,更何況她還有起床氣。因此當歐陽昭聽完初堯安的解釋後,竟一反常態地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大發雷霆,要知道她向來都是和顏悅色、波瀾不驚的性子,只因她堅信動怒容易長皺紋,變老變醜。

\"行了行了!你就安心陪在他身邊吧,反正你父母對此事都放任自流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不過學業可千萬別荒廢了,試卷我會安排人給你送過去的。\"

不愧是為人師表的人民教師,即便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依然沒有忘記督促學生用功讀書。其實初堯安自身成績優異,一直以來都是年級榜首呢!

\"好的,謝謝大......謝謝老師。\"

歐陽昭滿臉不悅地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初堯安靜靜地走到窗前,目光投向遠方的江畔。即使已是深夜時分,對岸依然燈火輝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刻的他感到無比的落寞和壓抑。

醫院,本應是一個充滿希望與生機的公共場所,但對於許多人來說,卻是一生都不願踏足之地。這裡既是生命的誕生之所,也是死亡的邊緣地帶。每一天,無數令人心碎的哭泣聲和家人無盡的悔恨交織在一起,充斥著整個醫院。

在陪伴江舜的日子裡,初堯安早已逐漸適應了這種氛圍。醫院裡人潮湧動,然而卻莫名地透露出一種死寂,彷彿時間在這裡凝固。就像此刻靜靜躺在病床上的樂時秋一樣,毫無生氣。

初堯安深知自已對樂時秋的感情一直都是內斂而剋制的,但每一次,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將對方佔為已有。直到此時此刻,站在手術室外,他才真正領悟到喜歡一個人和深愛一個人之間的巨大差別。

這一切實在是太難了......

思考片刻後,初堯安凝視著仍在沉睡中的樂時秋,輕聲說道:“我稍晚會回來。”話音剛落,他便轉身朝著醫院的五樓邁步而去,最終抵達了江舜所在的病房。

站在房門前,初堯安輕叩房門,耐心等待著屋內的回應。當聽到江舜的聲音後,他這才緩緩推開門,走進房間並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由於長期接受藥物治療,江舜的身體不時會遭受疼痛的折磨,這使得他常常難以入眠,甚至有時整日都無法安然入睡。

“小安子,難道你也失眠了嗎?這麼晚還特意跑來找我。”江舜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疲憊。

初堯安心頭一緊,連忙回答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可以嗎?”

“嘿,你啥時候變得跟我這麼生疏了?有話直說吧,到底發生啥事了?”江舜太瞭解初堯安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真遇到麻煩事了,初堯安絕對不會這樣說話。

“……”

“所以說,你覺得離開小秋子才是對的?”江舜看初堯安的眼神多了絲變化,“小安子,你不覺得你現在和當初的小秋子一樣嗎?因為小楓子的事而選擇離開。”

樂時楓在幾天前來找過江舜了,是樂時秋給了他江舜的微信,沒人知道他們那時聊了些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江舜知道了樂時秋這幾年發生的全部。

“你們這對可真是讓人操心啊。不過就算天塌下來了,你不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嗎?什麼為了對方著想就離開這種都是電視劇才會有的好嗎;這裡是現實,你也應該現實一點,你真的覺得離開小秋子是對的嗎?你心裡想什麼自已清楚,小秋子難道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不會滿世界的去找你嗎?”

江舜說的話字字戳心,他知道初堯安哪哪都好,學習,體育,電競,各種各樣的事情上都很有天賦,當然也有可能是家庭原因,畢竟他爸……但是在感情方面,初堯安就和樂時秋一樣是當局者迷,而作為旁觀者的他們是最清楚的,一個人願意為另一個付出,那就不能選擇離開對方,只會讓兩人越離越遠。

在江舜眼裡,這兩人就跟狗血電視劇一樣,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重演那種劇情的悲劇。

初堯安的雙眸中重新亮起那顆已經暗淡的星辰,如同重獲新生的火苗,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是樂時秋第一次見過星辰大海的樣子。

“謝謝你。”

只憑這三個字,對於平時沉默寡言的初堯安來說,是對他人最大的感謝。

“兄弟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小秋子很好,你也很好,追到了記得跟兄弟我說一聲,我好準備點東西給你們慶祝慶祝。”

江舜心中猛地一揪,原本總是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龐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就像是被凍結住了一樣。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漸漸爬上了他的眉宇之間,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一旁的初堯安敏銳地察覺到了江舜情緒的變化,但他並沒有開口詢問原因,而是選擇保持沉默,默默地陪伴著對方。他理解有時候人們需要一些時間和空間去處理自已內心的情感波動。

畢竟……

那是一段美好卻又殘酷的回憶。

世間最苦的,無非就是對他人的感情,想要愛一個人是很難,但這僅僅只是第一步,後面的路好不好走誰都不好說清楚,江舜就是其中之一。

初情萌發一個階段,大部分人不會察覺那段感情,它埋藏於心底,根本沒辦法發現它的存在。

而江舜在轉學來到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就和隔壁鄰居家的兒子變成了好朋友,在知道江舜是一個人住之後,鄰居就非常熱情地邀請他來家裡吃飯,獲得了長期飯票;

江舜和他是同一個班的,更是同桌,每天都在相互學習,兩人的成績保持在第一的江舜,他位居第二;

在天天上下學的生活中,江舜的人生中早已多出了一個人,心中好像有一種東西在悄無聲息的發芽。

為了向他袒露心聲,江舜決定邀請他共度夜晚時光,並一同外出漫步散心。地點選在了離家不遠的一座寧靜公園內,那裡環境清幽宜人,尤其是湖邊新修的那條小徑更為迷人。

兩人並肩而行,緩緩踏上這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他們似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只顧著彼此交談,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此刻,時間彷彿凝固一般,變得異常緩慢。抬頭望去,一輪明月早已高懸於樹梢之上,灑下銀輝,照亮了整個湖面。夏夜的微風輕輕拂過面龐,帶來一絲涼爽與愜意之感。

終於在走出公園的時候,江舜拉住他的衣角停下腳步,羞紅著臉低頭道:“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的真心話;”

說著,江舜又停頓了幾秒,繼續道:“我喜歡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但我現在心裡只有你。”

聽上去十分木訥的表白,對江舜來說是發自內心,他沒有回應,江舜低著頭也看不到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可能是覺得噁心吧,厭惡自已吧。

就在他把自已的手甩開的那一刻,心情瞬間跌入低谷,明明早已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攻破了心理防線;

下一秒,他將江舜拉了過來,抱入懷中,輕聲道:“如果我說不喜歡你,那你會不會不開心?”

江舜下意識“嗯”了一聲。

“我也喜歡你,江舜。”

江舜驚訝地抬頭看著他現在面帶笑容的臉龐,從他的眼中江舜沒有看出半點虛假,唯有真誠。

“我以為只有自已會這麼想,我以為你會拒絕我,會就此遠離我,所以……”江舜哽咽住,要說的話在喉嚨滑了兩下,“所以我就在想,我給自已一次機會之後,如果你拒絕我了,我就離開。”

“你不要這樣想,或許這個世界對我們來說確實不公平,但我還是喜歡你。”

就在兩人相互坦誠的時候,因為兩人出來太久來找他們鄰居哥哥來到了這裡,湊巧就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來自老一輩的傳統思想在作祟,他為兩人感到羞恥,氣憤地拉開自已的弟弟,將弟弟拉到自已的身後;

怒訴江舜道:“你們剛才在幹什麼?在公共場合做這種事情你們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轉頭又對自家弟弟說:“哥哥從小沒對你說過什麼,哪怕是你做錯過事都沒有打過你,罵過你,但這不是你做這種事的理由!你說,什麼時候的事?就你們剛才那個樣子的。”

他抿了抿嘴,眼神堅定地看著哥哥說道:“哥哥,這是我自已的私事,我的感情我自已清楚,我喜歡江舜,我一直都喜歡他!”

“喜歡?你才多大,現在知道什麼是喜歡了?知道為了一個人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嗎?”哥哥說著又自嘲地笑了起來,表情十分詭異,“你現在就離開他,現在馬上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會告訴爸媽。”

江舜知道他們的爸媽思想有多傳統,肯定不會接受他們在一起;見他猶豫不決,江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也像是替他做了一個決定。

是江舜人生中的遺憾。

在那之後不久,江舜查出了癌症,就沒有上過學,也沒有再見過他;每當回憶起這個片段的時候,江舜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叫什麼名字?

他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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