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關大人住處,那一臉的慌張和焦急全然消失,滿臉鎮定和沉穩。
口中喃喃“按你所說倒也算是穩妥,可總覺得還是不夠。看來我還得再聯絡鰲山衛指揮使一番。”
吩咐來一個家丁,在其身邊耳語道“你現在速去鰲山衛,尋到指揮使大人,告訴他。
此次若能徹底解決鹽政巡檢,我分文不取,以後的鹽政事宜也與我無關。
我只安穩的做好我的即墨知縣。若他能帶兵前來,與我前後夾擊。定能全殲鹽政巡檢的鹽丁隊伍。
若等我步了浮山千戶所防守官的後塵,下一個就一定是他鰲山衛指揮使。
這是我的印信,也一併帶去吧。”
家丁接過印信,匆忙而去。
這次為了保住性命,解決鹽政巡檢的危機,即墨知縣可以說是傾盡所有了。
連印信都交了出去,就為了取得鰲山衛指揮使的信任。真是煞費苦心。
眼神怔怔的望著遠方的街角,視線從街頭掃到街尾,每一家鋪面他都親自來過。即墨知縣無比留戀自已施政多年的這個地方。
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想離開。
嘆了口氣,邁開步子,直奔即墨營而去。
家丁一刻不停的敲擊著聚兵大鼓,足足等了一刻鐘,即墨營的戰兵們才聚齊了大半,還有陸陸續續罵罵咧咧歸隊的營兵。
知縣就站在高臺上,一言不發,等著士兵們聚齊。
一開始還有營兵在下面吵吵嚷嚷,喧鬧個不停。當他們看清是知縣大人站在高臺上後,就都老實了下來。
喧鬧的聲音漸漸停止,即墨知縣才提高了嗓音,高聲道“諸位即墨營計程車兵們,你們就要大禍臨頭了,竟沒有一點察覺和戒備。
難道一定要屍首分離才能認清現狀麼?”一上來即墨知縣就直接定下了基調。
下面頓時亂成一片,三五成群交頭接耳,甚至還有人想直接開溜,不過可能太過顯眼,就停住了腳步。
好一陣子,眾人才漸漸平息,一個長得人高馬大的戰兵高聲問道“大人,沒聽說有什麼鬼僵潮過境呀?我們還有什麼大禍?”
周遭的戰兵們也都緊緊地盯著知縣大人,不解的期待著他的回答。
方知縣還故意頓了一下,開口道“你們昨天每人都拿到了不少的銀子吧。”
戰兵們神色都緊張了起來,他們還以為知縣要跟他們收回那些銀子,每個人都戒備的看著知縣。
搖了搖頭,繼續道“放心,我不會要你們的銀子。但我得告訴你們那些銀子都是鹽政巡檢的。
你們都知道他家的府邸被人劫掠,銀子就是從他家搶出來的。”
這話說完大家都放鬆了下來,只要不收他們的銀子,其他的無所謂,而且他們也早就有猜測,那些銀子就是鹽政巡檢家的。
畢竟除了鹽政巡檢家,誰還能有那麼多銀子呢?所以大家都不驚訝。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今天,鹽政巡檢手下的鹽丁隊伍正面擊潰了浮山千戶所的精銳。
包括防守官在內,五位百戶官和二百多家丁,士兵全部陣亡。現在鹽政巡檢的隊伍正往即墨而來。
你們每個人都拿了鹽政巡檢的財寶,以他錙銖必較的性子,你們將會是什麼下場,不需要我多說吧。”
下面的戰兵一下子亂成一團,每個人都憂心忡忡,他們都被知縣大人給嚇住了。
甚至有些六神無主,除非他們能舉家遷出即墨縣城,要不然以那些鹽丁的狠辣和狡詐,早晚會被他們揪出來。
那下場可就太悽慘了,絕對生不如死。這回大家安靜的很快,也都沒有人再竊竊私語。
大家都注視著知縣大人,期望大人能給他們指一條明路,畢竟大人親自到場,不可能只為了嚇唬大家。
知縣大人很滿意大家驟然安靜,期盼的看著自已的氛圍。這種智珠在握的感覺一直是自已最嚮往的。
沒想到今天就這樣實現了。知縣調整了一下情緒,開口道“諸位,我今天親自來到營中,就是特意為大家指一條明路的。
我當了這麼多年知縣,各位也做了這麼久的營兵,可以說我們也一起共事了多年。
我實在不忍諸位被奸人所害。決定團結一切力量,我已經通知了鰲山衛指揮使,和在即墨城中的登萊巡查關大人。
他們也都決定與我們一起戰鬥。一起面對即將到來的鹽丁們。
而且之前一戰,鹽丁們犧牲慘重,精銳盡失。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將鹽丁們斬殺殆盡,將不費吹灰之力。
但若是諸位各自為戰,四散奔逃,等待我們的只會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諸位,願意跟我並肩作戰麼?”
極盡煽動的言語,把下面這些糙漢們弄得群情激憤。而且大家都聽到還有鰲山衛指揮使,登萊巡查關大人的支援。
更何況鹽丁們精銳盡失,每一條都印證著對方無比虛弱,自已這方強盛異常,如此簡單的順風仗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每個人也都確實拿了人家的銀子,如果不趁機把鹽丁們消滅,那以後有的罪受了。
戰兵們高舉右臂,大聲呼喊,“願意,願意,願意。”
一時間氣勢無兩,即墨縣城裡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高聲的呼喊。遠處歇息的關大人,也聽到了這振奮的喊聲。
嘴角向上提了提,自言自語道“這即墨知縣也算不錯,媚上治下都挺有手段,唯獨出身差了點。可惜,可惜呀。”
此時浮山所隊伍和鹽丁們大戰的地方,升起了幾堆巨大的柴火。四周站滿了鹽丁。
每個人都靜靜的看著大火將同伴們的屍體吞噬,噼裡啪啦的聲響在風聲中格外突出。
直至火焰變得弱小,熄滅。整支隊伍無聲的啟程,奔著即墨縣城的方向悄然而去。
來時意氣風發,大張旗鼓,四百多人的隊伍拉得老長。
去時深沉內斂,悄無聲息,一百多人的軍隊整齊列隊。
鹽政巡檢眼中有著懾人的光芒,看著自已手下隊伍的蛻變,他知道,在這膠州南部,再無人能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