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處境顛倒
蔣志平根本沒想到張林會問他這個問題，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張林並未理會，他的眼神越過蔣志平，又向李虎發問，“李虎，蔣志平要把他兒子送到咱們廠裡這件事，是你同意的嗎？”
李虎被這麼點名訊問，嚇得六神無主，他喪著臉低頭，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
因為蔣志平確實跟他提過想要把他兒子送到廠裡來，還承諾事成之後少不了他的好處。
恰巧他們組真的有一個崗位，最近正在招人。而他這個組長，在招聘這件事上，是有點權力在手的。
所以前幾天時蔣志平求他的時候，他也就隨口應了下來。
但是誰能想到到這件事居然讓廠長知道了！
李虎嚥了咽口水，急忙搖頭撇清關係，“廠……廠長，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雖然我們組是有一個崗位空缺，但是我一直按照廠裡的流程對外招聘，我根本不知道蔣志平竟然對這個崗位起了歪心思。”
張林得到了回答，直接質問蔣志平，“蔣志平，那你說說，你是憑什麼本事要把你才高中畢業兒子送到咱們廠裡來？”
蔣志平此刻，就像一隻偃旗息鼓的鵪鶉，沒有半點在家中作威作福的囂張，臉色蒼白地否認，“廠……廠長，根本沒有這回事！”
但張林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廠長，察言觀色的本領一流。
他僅是觀察李虎和蔣志平的反應，就已經能夠對整件事情瞭然於心。
他頓時火冒三丈，直接從嗓子吼了出來，“這件事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蔣志平，你還真把廠子當成你家了？咱們廠子招人都是有正規流程的，是你說讓你兒子進你兒子就能進的？你那兒子才高中學歷，他有什麼資格得到咱們廠裡的崗位？在這裡究竟你是廠長還是我是廠長？”
蔣志平頓時汗如雨下，他駝著背，一隻手扶著牆邊，只覺渾身癱軟，雙腿都已經站不直。
“讓你當個基層工人是不是埋沒了你這出色的籌謀能力？要不然你就別在廠裡幹了，我讓董事長也給你安排一個廠長的位置？然後你兒子，你侄子，你孫子，你全都接過享福來豈不是更好？”
張林的話極具威懾力，已經把蔣志平嚇得語無倫次。
“廠長，你真的誤會了，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沒有這回事！我兒子學習很好的，他……他每次考試都考全校第一，他馬上就參加高考還要去上大學的，我沒有理由讓他到工廠上班啊！”
突然，蔣志平的身旁響起了突兀的鼓掌聲，掌聲響起的節奏很慢，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緊接著，蘇禾的聲音飄了出來。
“還真是沒想到，這個大伯你看起來這麼猥瑣，兒子倒是很優秀！但是我認為，你現在口說無憑，等你兒子將來考上了大學，還需要把錄取通知書拿過來讓張廠長檢查檢查，才能證明你說的是實話呀！”
蘇禾聲音含笑，輕輕抬眸望了張林一眼。
一旁的張林接收到了蘇禾的訊號，於是順著蘇禾的意思，命令般的語氣，“蔣志平，兩個月之後把你兒子的錄取通知書拿給我，否則你就從我眼前消失。”
“對了，你在廠裡的這些劣跡，我都會一字不漏寫到你的檔案裡。你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如果不能在這裡退休，出去也再找不到要你的地方，你可得好好祈禱你的好兒子能考上大學！”
蔣志平這時才猛然發現，在這個房間之中，除了他們廠內的工人，竟然還坐著兩個學生。
定眼一看，表情更是像見鬼了一樣。
因為他發現，其中一個學生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這場鬧劇的主角——他那要高中畢業的兒子！
而顧言端坐在貴賓室中央的奢華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墨色的眼眸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淡淡地看向他。
他們兩個的處境似乎顛倒了過來，顧言成了高高在上的那個，而他卻泡在沼澤裡苦苦掙扎。
蔣志平如鯁在喉，佈滿血絲的眼中充滿著不忿，但是又不敢對張林說一個“不”字。
他惡狠狠地看向顧言，恨不得像往常一樣，立刻就一拳砸到他消瘦的身體上。
但是憋了一會兒，還是悻悻地低下了頭，“知道了，廠長。”
張林擺了擺手，不耐煩地對著李虎和蔣志平吩咐，“回去繼續幹活去！”
將貴賓室內的閒雜人等都清退之後，就只剩下張林、蘇禾和顧言三人。
張林的廠長威嚴立刻收了起來，訕笑著對蘇禾說，“感謝蘇同學的提醒，我才能及時教育工廠的害群之馬。”
蘇禾又吃了一顆櫻桃，嘴角微微上翹，“張叔，一定不要忘記，檢查他兒子的錄取通知書。”
說到這，他注意到了顧言的視線。
回過臉，直接與他目光交匯，淺笑還停留在臉上，襯得周遭的一切都瞬間失了色彩。
他張揚地對著顧言比了個“OK”的手勢。
官上瑄想出來的辦法，竟然意外地順利。
而顧言並沒有回應，視線一直落在蘇禾的臉上。
只不過他的眸子不再是往日那般如墨般平靜，而是閃爍著星星光點。
蘇禾與他視線相交了一會兒，見他一直沒什麼反應，便抬起手輕輕在顧言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眼神不對勁，夢遊呢？咱們該走了。”
顧言這才回過神，他再一次心中感慨，蘇禾猜什麼都猜得這麼準，不去算命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剛剛真的不對勁，眼睛好像出現了幻覺，他怎麼覺得蘇禾的身上……有光……
經過一條長廊，蘇禾挽著顧言的肩膀，張揚地邁著小碎步，從辦公樓中走了出來。
顧言雖然被他晃得很暈，但也還是忍著沒把他的手拍下去。
“真的不用我派車送你們嗎？”張林問。
蘇禾指了指大門方向，“不用，我的司機在外面等著呢。”
說罷，繼續勾著顧言的肩膀向大門走去。
顧言的脖子被搖得一臉生無可戀，“接下來你想去哪？”
蘇禾剛想說去龍虎堂蹭個晚飯去，顧言突然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的指尖有些冰涼。
“你有想法？”蘇禾偏過頭去，問顧言。
顧言點點頭，一本正經，“感謝你，晚上想請你吃飯。”
蘇禾的挑挑眉，唇邊勾著笑，“感謝我，請一頓飯就沒了？”
顧言心中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但是蘇禾那欠揍的表情落入視野，後槽牙又不自覺地咬緊。
“對，吃不吃？不吃一頓飯也沒了。”
顧言終於忍無可忍地將蘇禾架著自已的胳膊拍下去，大步走在前。
“吃吃吃。”蘇禾急忙追了上去，“你的感謝就經不住一點考驗！”
老周將邁巴赫停在了工廠對面的馬路邊，已經等了大概二十分鐘。
突然，車子後門被拉開，黑髮黑眸的清瘦少年被塞了進來。
老周表示，這個場面怎麼有些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