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我在，散不了

顧言雙目空洞地呆坐在沙灘上面，耳邊是呼嘯的海風。

身前的大海浩瀚無邊，海水拍打在沙灘上面彈起的水花打在他身上。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沒有繫上，領口開得很大。

冰冷的海水落入顧言敞開的領口，順著他的胸膛滑下。

但是顧言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涼意，因為他的心早已墮入冰窟，覆雪沉霜。

“找到了！好學生今天逃學。”

熟悉的聲線在身邊毫無預兆地響起。

這才將顧言從無底的絕望中拉回現實。

他驚異地瞪大雙眼，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他身旁的蘇禾。

“你怎麼在這？”顧言的語氣中充滿不可思議。

蘇禾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這麼遠的路，當然是坐車來的。”

只不過落入顧言眼中的畫面並沒有那麼帥氣，甚至有些搞笑。

蘇禾的頭髮又細又軟，一直被海風凌厲地支配著，胡亂地拍打在蘇禾的帥臉上面。

當然不僅是蘇禾的頭髮肆意放飛自我，顧言的頭髮也想當仁不讓。

只不過顧言的髮質比較硬挺，而且也並沒有那麼長，夠不到他的臉。

顧言鬆開環著雙膝緊緊相扣的十指，微微向後仰身，雙手撐在觸感細膩的沙灘上，望向前方無邊的大海。

蘇禾的出現，真的讓顧言十分意外。

畢竟在他的意識裡，自已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但是轉念想想，如果真的存在一個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除了蘇禾之外，還真的沒有其他人選。

“你的手機關機了。”蘇禾突然來了一句，像是陳述句，又像是疑問句。

顧言點點頭，“嗯。”

“所以你沒有看見我給你發的資訊。”依舊是似問非問的語氣。

顧言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蘇禾的意思，沒再說話，而是自覺地拿出了手機，按動了開機鍵。

顧言的手機已經很舊，硬體軟體都不是很靈敏。

開機畫面卡了30多秒，才進入系統。

開機之後，顧言直接點開了綠色聊天軟體。

果然，手機開始不斷地震動。

聯絡人列表最上邊，蘇禾的頭像右上角，小紅點不斷地閃動。

指尖按動蘇禾的頭像，進入了跟他的聊天介面。

隨著網路的重新整理，蘇禾的頭像竟然從他的氛圍感藝術照，變成了一個奧特曼的臉部特寫！

顧言愣住了，“你這改的什麼頭像？”

而蘇禾則開心得像是個計謀得逞的小屁孩，大笑起來，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

“這是我的新頭像，賽羅奧特曼！”

顧言當然知道賽羅奧特曼，他只是不明白，蘇禾為什麼要跟他一樣，也用奧特曼作為頭像。

“喜歡不？這是我特意選的，跟你的兄弟頭像！好兄弟的頭像，就是要整整齊齊。”蘇禾繼續歪著嘴笑。

顧言睜大了眼睛，然後機械地點了點頭。

對於蘇禾在意的點，他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顧言從手底下握住一把沙。

放到面前張開了手掌。

只見掌中的細沙，瞬間就隨風飄散。

“蘇禾，你看這飛散的沙，就像是我原本對人生的期待一樣，煙消雲散了。”

蘇禾沒說話，自已也用雙手胡亂抓了把沙。

然後一股腦，將他手中的沙放到蘇禾還懸在空中的手掌之中。

然後，又用自已的雙手將顧言手中的沙全部覆蓋住。

“你看，有我在，散不了。”

蘇禾的臉上依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顧言其實從知道蔣志平不讓他參加高考之後，情緒就一直處於崩潰狀態。

他憤怒，他不甘，他絕望，但是，他始終沒有哭。

而此時此刻，一顆飽含委屈的淚珠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急忙抽出被蘇禾握住的手，慌亂地在臉上擦了擦。

“有病啊你！”顧言哽咽著，努力彰顯出他最後的倔強。

“小言，哥帶你回去吧。”蘇禾站起身來，背對著太陽。

日光之下高挑的影子，將顧言覆蓋住。

顧言仰起頭看著蘇禾，“我修過一年學，比你大。”

由於揹著光，他看不清蘇禾的表情。

蘇禾好像跟他有心靈感應一般，竟然又緩緩彎下了腰。

他的臉離顧言越來越近，直到顧言能夠清楚地看到他俊朗的眉峰，和他此刻深邃不見底的桃花眼。

“小言怎麼那麼死板，我就要當哥哥。”

臉離得太近，顧言似乎感受到了蘇禾撥出的氣息。

他伸出手掌擋住了蘇禾繼續向自已靠近的臉，給了他一個，謝謝你沒讓我叫你爸爸的眼神。

“隨便你，離我遠點。”顧言無奈地妥協了。

蘇禾得意地笑了笑，握住了顧言抵在他臉上的手，直接將他拉了起來。

“回去吧，哥要被吹感冒了。”

顧言任憑他拽著往前走。

然後被塞進了邁巴赫的後排。

司機老周見有人上了車，立刻回頭。

只見一個黑髮黑眸的清瘦少年被蘇禾推上了車，此刻他的渾身都被海水打溼，顯得有些狼狽。

緊接著，蘇禾脫掉了自已的校服外套，扔給顧言，“穿上，彆著涼。”

然後他穿著裡面的短袖T恤，從另一邊的後排車門上了車，坐到了顧言身旁。

“阿嚏！”蘇禾止不住打了個噴嚏。

老周見狀，直接將空調調成制熱模式，並且調高了溫度。

“周叔，這是我同學，顧言。”蘇禾介紹道。

顧言看著老周，禮貌地說了句，“周叔好。”

老周透過倒視鏡跟顧言對上了目光，對他點頭，“你好，同學。”

“咱們先去龍虎堂吧？”蘇禾側目詢問。

顧言將蘇禾的校服套在身上，點了點頭。

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而龍虎堂有著屬於他溫暖的記憶。

於是蘇禾對老周說道，“周叔，送我們去龍虎堂。”

老周點點頭，“好的，小少爺。”

“小少爺”脫口而出，老周才反應過來，車上還有別人，而想到蘇禾平時很不喜歡老周在外人面前這麼叫他，老周心中頓時打起了鼓。

誰知道蘇禾根本沒理會他叫自已什麼，目光就像是黏在顧言身上。

“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你要不睡會。”

顧言也並沒有因為老周的那句“小少爺”而做出任何反應，而是對著蘇禾剛才的建議，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靠在靠背上面，閉上了眼睛，睫毛微顫。

蘇禾見顧言睡了，便不再說話，習慣性地轉過臉，看向窗外的風景。

老周見兩個人都沒什麼反應，心中石頭落地，專心開車。

回去的高速上面，車流並不大，邁巴赫平穩地以120邁的速度奔向龍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