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辣椒炒肉

姜月枝去後院的菜園裡摘了七八個青椒，灶房櫃子裡還有前幾天喜宴剩下的五花肉，打算中午蒸雜糧飯，再做一個辣椒炒肉，這幾日都是她在家中照看謝嶼風，謝父謝母在農田裡翻土準備種冬小麥，得準備點扛餓的、有油水的飯菜。

辣椒炒肉是道簡單又下飯的農家菜。姜月枝先把青椒切成塊狀，放進鍋里加少許的鹽煸炒，把青椒煸出焦焦的虎皮後盛出備用，再將五花肉切成薄薄的片狀，放入鍋中煉出多餘的油脂，五花肉煎得焦焦脆脆時便可盛出。鍋底留點油，放蒜沫，炒出蒜香味後倒入青椒和五花肉片，放適量的清醬和鹽，大火爆炒上色即可盛出裝盤。

姜月枝嚐了一口菜，青椒的爽脆、五花肉瘦肉的韌勁和肥肉焦香的油脂一齊在嘴裡迸發，這時候再來一碗米飯壓壓油香最好了。

又做了一道冬瓜湯，用的是煸五花肉剩下的油，在湯裡放了幾顆謝母從孃家帶回來的紅棗，冬瓜紅棗湯消熱降燥、健脾養胃，算是在簡陋的生活條件裡給謝嶼風的食補了。

一菜一湯做好後飯也蒸好了，姜月枝將飯菜放在竹籃裡，又放了一碗南瓜餅，用布巾把籃子蓋好防止路上的灰塵，又帶了一瓦罐加了少許鹽的涼白開，謝父謝母在地裡幹活流汗多，需要及時補充水和鹽分。

走在田埂上，姜月枝一手提著籃子一手遮擋烈日，不遠處突兀地傳來一個尖銳刻薄的婦人聲音：“喲，這不是謝老二家那個沖喜媳婦嗎？怎麼，今日不在家陪著你那病歪歪的相公，倒是出來丟人顯眼，別把晦氣傳到我家田裡，你個死丫頭聽到沒？？”張氏在地裡叉腰歪嘴衝姜月枝叫喊，咧著一口黃牙，喊得唾沫星子亂噴。

她跟謝母都是接席面的廚娘，從前因為謝嶼風讀書的緣故，主人家為了沾沾讀書氣，喜宴都是找謝母做的，到她這隻剩零星的喪宴，雖說也是賺錢的活計，但到底有些晦氣，張氏因此就跟謝家結了樑子，謝嶼風生病後她可就像只大公雞似的抖起來了。

姜月枝可不管這婦人陰陽怪氣的話，面無表情、瞪著死魚眼道：“哦。”張氏一頓輸出被姜月枝一個字堵在喉嚨裡，上氣不接下氣，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氣得擼起袖子就要上手，姜月枝的小身板，細胳膊細腿的，身體被拐賣時的虛空還沒補上，可不敢跟幹了大半輩子農活的張氏硬來，趕緊往自家田地裡走去。

姜月枝也知道張氏只是虛張聲勢，她怕謝父人高馬大的，謝大伯母和三伯母撕逼掐架也是好身手，鬥不過。果然，身後的張氏賊眉鼠眼地左右張望一下，發現沒人，於是著急地朝姜月枝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賤蹄子做的什麼菜這麼香！故意勾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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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飯回到家後，姜月枝先把飯菜端到堂屋裡，然後去西廂房扶謝嶼風出來，這人講究得很，身體稍微好點就不願意在房間裡吃飯了。姜月枝拗不過他，只好把堂屋的門掩上，防止病美人被風吹跑了。

姜月枝給謝嶼風舀了碗湯囑咐道：“嶼風哥，冬瓜紅棗湯對你身體好，多喝點。”謝嶼風接過湯道了聲謝：“多謝月枝。”

姜月枝看著美人一襲素衫映著門縫中斜進來的秋暉，像一棵青竹，身姿欣長，看著清清冷冷的樣貌，氣質卻溫和謙遜，姜月枝突然有些好奇，“謝嶼風，你幾歲去的學堂啊？”姜月枝託著腮看著謝嶼風，謝嶼風放下湯匙，看向對面的少女，她今天穿了件白底綃花的衫子，青色的百褶裙，青青嫩嫩，像極了含苞的清水芙蓉，一陣清風吹過，頭上的絨毛碎髮搖搖晃晃。

謝嶼風突然想唐突地摸一摸她的碎髮，卻隱忍著捏了捏蔥白的手指，“我五歲時在旁邊李家村的錢夫子家學習三千百，七歲時錢夫子將我引薦給了鎮上的趙秀才，又讀了十年的四書五經，去歲有幸考中了童生，原打算今秋去中慶州參加院試的，不料發生了這種事。”

姜月枝看著謝嶼風的氣息突然頹廢下來，像一隻雪白驕矜的大狗狗因為犯錯委屈地低下頭，姜月枝禁不住狗狗的誘惑，伸手摸摸謝嶼風綢緞般的黑髮，“沒關係啦，嶼風哥，你身體在好轉，我也會賺錢的，等身體再好一點就可以回學堂接著讀書考學啦。”謝嶼風僵著身體不敢動，她...她摸我...謝嶼風微微往姜月枝的方向靠了靠，耳尖泛紅，低低應了聲：“嗯。”

姜月枝沒發現謝嶼風的小動作，咧嘴朝謝嶼風笑了下，“快吃飯吧，這兩天我琢磨點新甜品給你嚐嚐。”她中午的時候就發現了，謝嶼風看著清清冷冷的沒想到居然喜歡吃甜食，吃南瓜餅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有點可愛。

吃完午飯，姜月枝在雜物間找了張長椅，讓謝嶼風坐在避風處曬曬太陽，又把他房間的門窗開啟透透氣，被子也抱出來曬曬太陽，放了幾朵中午送飯路上在田野間摘的野花。這麼幾番操作下來，原本沉悶的溢滿藥味的屋子像是被洗滌了一般，陽光、新鮮空氣和夏末秋初的熱浪湧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