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稻草捆肉

那日考察回來後，姜月枝便自已琢磨了章程，然後同全家人一起商議去碼頭賣盒飯的事。首先，她發現碼頭上基本還是燉煮菜比較多，大楚還沒有流行炒菜，炒菜時間短花樣多，且可以根據不同季節換菜，既能把家裡菜園利用起來，又能時常更新菜式吸引顧客；其次，體力活消耗大，一般的食物沒多久就消耗了，炒菜配飯量大管飽，在碼頭上的銷量可想而見。

謝父謝母想著姜月枝的手藝和重陽節的南瓜餅，也對她充滿信心，唯獨謝嶼風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姜月枝有些不高興了；“謝嶼風，你不支援我嗎？”謝嶼風看著姜月枝像只炸毛小貓，安撫著說道：“沒有，月枝做什麼我都支援，只是碼頭我也去過，魚龍混雜，怕月枝去做生意遇到什麼危險。”

姜月枝拒絕安撫，哼了一聲，“做事豈有懼怕之理，事事怕事事難。”謝嶼風試圖再次順毛擼貓，“對~月枝說得有道理，是我狹隘了。我申請給月枝老闆做雜役，來幫你好不好？”謝嶼風在縣城讀書多年，也認識些人，再說他雖只是個童生，但學識得夫子賞識，官府的人也會賣他面子。姜月枝被謝嶼風順毛擼的舒服，想著有個男子一起出攤確實安全有保障，懶洋洋地開口道：“准奏~”

姜月枝還在琢磨做些什麼菜式好，謝母帶來了一個好訊息。樂餘鎮上的趙商人過生辰，原本請了如意樓的廚子來做飯，約定好的事，誰承想如意樓老闆臨時變卦，不肯放人來，如意樓是樂餘鎮最好的酒樓，在長平縣都有幾分名氣，他們此番這般作態，其他酒樓的廚師也不敢承接趙府壽宴。

據說如意樓東家是長平縣的王家，王家表侄女的外孫女是京都皇宮裡的淑妃娘娘，仗著這麼一位遠房親戚在，王家嫡孫生意在長平縣強搶民女，被趙家的趙南喬阻止，摔傷了腿，兩家結了怨，如意樓老闆為了討好東家，才有了這麼一出。

趙南喬憋著一口氣，無論如何都要把他老爹的壽辰辦好，於是找人打聽，正好找到了謝母，今日是九月二十九，壽宴是十月初一，一盞茶前趙府的馬車到了謝家門口，請謝母去府上試菜。

謝母想著姜月枝的手藝，便藉著打下手的藉口把姜月枝也帶上。兩人同家裡打了聲招呼，著急忙慌地坐上趙府的馬車。姜月枝還帶上寶貝蜂蜜，有備無患。蜂蜜是幾日前謝三伯母送來的，說是二兒子謝山柏上山砍柴時偶然所得，送來給謝嶼風補身體。

到了趙府後廚姜月枝就發現張氏也在，正雄赳赳氣昂昂地盯著剛進門的謝母和姜月枝，謝母一下子把姜月枝攬到身後護著，回瞪張氏！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趙府管家開口了：“三日後便是老爺生辰，大少爺做主請了你們來做菜，離午膳還有一個半時辰，你們一人做一道菜，到時候誰來拿這五兩銀子的辛苦錢自有大少爺定奪。我多一句嘴，廚房是做飯的地方，都乾淨著點。”

來做飯得到鄉間廚師除了張氏和謝母還有其他村做宴席的廚師。趙府大廚吳師傅監督他們，姜月枝趁著別人洗菜的功夫偷偷勻了一小盅蜂蜜給吳師傅，打聽趙家主人飲食上的喜惡，吳師傅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做飯這事千人千味，主人家請來做壽宴，稍稍透露一點也是默許的。

姜月枝聽了吳師傅的指點決定做稻草捆肉。這道菜色澤紅亮晶瑩，肉香酥爽韌，肥而不膩、酥而不碎。那天姜月枝在悅來館吃過紅燒肉，紅燒醬香也掩蓋不住豬肉的腥臊。中慶州位於大楚中部，少牛羊海鮮，多食豬肉魚蝦，紅燒肉是這裡的家常菜，吳師傅又說趙大少爺小時候在江南長大，口味偏甜，於是姜月枝就想到了這道稻草捆肉，香甜酥爛，又不失農家意趣。

姜月枝先在廚房挑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去井邊將五花肉清洗乾淨，然後將肉放入鍋中，加蔥薑黃酒煮開去腥，然後將五花肉用蜂蜜汁“走紅”，再過油將五花肉皮面炸酥，斜刀切成拳頭大小的塊狀，用提前再水裡浸泡過的稻草紮成肉方備用。

謝母看著案板上一個個敦實的小肉塊，有些擔憂又有些好奇，“月枝，咱田裡的稻草能和肉一直煮嗎？會不會糟蹋了？”姜月枝找了麵粉出來遞給謝母，“娘~您還不相信我嘛？保準能吃！聽嶼風哥說您做的春餅好吃，幫我做些春餅吧。”謝母聽姜月枝這麼說心又放回去，月枝做飯確實從未失手。

姜月枝找吳師傅借來了砂鍋，將砂鍋放在火爐上加熱，鍋熱後倒油，先用蔥沫、姜沫、花椒、八角和桂皮熗鍋，再烹入紹酒，加清醬、鹽和白糖小火翻炒出糖色，添入白開水，然後下稻草捆好的肉方，小火燉煮小半個時辰。

燉肉期間，姜月枝怕富貴人家吃兩口肉便膩了，又準備了蔥絲、青椒絲和黃瓜絲，剛剛拜託謝母做了春餅，以餅卷肉，可解肉之甜膩。

春餅蒸好後，姜月枝的肉也到火候了，隔著砂鍋就聽到咕嘟咕嘟聲，醬香和蜂蜜的甜味一齊湧出來，廚房忙碌的人們都被這霸道的香氣吸引，連吳師傅都停下了手頭的事，快步走到砂鍋前深吸一口氣，“姜丫頭，你這做的什麼菜，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姜月枝將砂鍋蓋掀開，晶瑩濃稠的醬汁掛在紅油赤醬的肉上，連黃色的稻草都入了味，變成了紅黑色。

吳師傅看著鍋裡的菜恍然大悟！他就說肉香中夾雜著從未聞過的清香，原來是稻草！吳師傅撫掌大笑：“沒想到還有這等新奇的吃法，妙妙妙！”姜月枝：“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是浙州府那邊的做法。您喜歡我明天再做了給您嚐嚐。”姜月枝這話就是對壽宴十拿九穩了，引得吳師傅高看一眼，“你這丫頭有信心，好！明日等著你再做！”

到趙府吃午膳的時間，趙大少爺的貼身小廝趙小北待人來取菜，姜月枝趕忙將稻草捆肉裝碟，又將配菜備好，囑咐端菜的小廝記得給主人家講菜的吃法後，便在後廚等主人家的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