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還是住在那個連鎖旅店,和來面試時公司給她訂的酒店一牆之隔,但因為沒有星級,價格便宜多了。史經理倒沒有給她規定住宿標準,只是公司的規模很小,在中國的業務也只是剛剛起步,她是真不好意思天天花近千元住星級酒店。

這一夜,起風了,從窗的縫隙吹進來,吱呀作響。本來她就睡眠不好,加之床墊太軟枕頭太高,淺淺地迷糊著,沒怎麼睡著。

第二天,是蘇梨在上海上班的第一天,她頂著一夜未眠的熊貓眼,吃過早飯,從大世界附近穿過馬路,慢慢往淮海中路的公司走去。

這條路,和十天前走起來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當時驚疑不定又聽天由命的感覺蕩然無存,如今是看哪裡都覺得新奇可愛,這是在她記憶中最富現代氣息、最繁華且乾淨的街區。

人並不多到擁擠,大家匆匆又安靜地走在路上,井然有序地過交通燈。車如流水,魚貫前行,沒有摩托車呼嘯的嘈雜,沒有電動車從身邊猛然擦過的驚嚇。即便地處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廣場公園、綠地繁花卻隨處可見,道路兩旁,是望不到頭的高大梧桐樹。名人故居在周圍星羅棋佈,不經意間的一處紅牆黛瓦、一座庭院深深,掩映在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間,現代的摩登與歷史的厚重並存。這就是蘇梨眼中、心中的繁華。

早高峰時間,即使有六部電梯,對於五十層的寫字樓來說依然需要等待。幾個穿著制服的小姐姐在維持秩序,禮貌地給每一位客人指引電梯,在她們的快速分流下,人流幾乎沒有積壓,蘇梨很快就上到了四十八樓。

辦公室的門開著,蘇梨走進去看到一個女孩子低頭在敲鍵盤。

“你好,我是新來的Lily。” 蘇梨和她打招呼。

女孩子抬起頭來,一張圓圓的臉上有著一雙圓圓的眼睛。

她淡淡地說:“我是Sandy,你的座位在我對面。”

蘇梨在她的對面坐下,她的辦公桌和Sandy的拼在一起,左邊是落地玻璃窗,從四十八層看下去,能看到高架橋上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川流不息的車輛。

“史經理在嗎?”她問Sandy。

Sandy盯著電腦螢幕,頭也不抬,“Jack他從北京過來,中午到,桌面上的手提電腦是給你的。”

Sandy的語氣總是淡淡的,也沒什麼表情,她們第一次見面,連客套話都省了。Jack是史經理的英文名。

蘇梨倒不以為然,本就不熟,太過熱情才顯刻意。

給蘇梨的膝上型電腦比平常尺寸大了不少,要是拎著它去出差,估計會很累。蘇梨忍不住問Sandy,“這電腦怎麼和平常的不一樣?”

“你是說它大嗎?那可是John專門從美國背過來的。”Sandy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加上她白皙的面板,微黃的及肩捲髮,像個可愛的洋娃娃。

“他為什麼要背個大電腦過來?”蘇梨想起John年過半百,揹著這個東西漂洋過海,也不嫌累。

“也許他想作為一個禮物,背過來比較有誠意些。”

蘇梨忍不住笑了,她的思維好跳躍。

中午的時候,史經理到了,這家公司目前就她們三個人,蘇梨是他們招聘的第一個技術人員,接下來還要繼續招人。Sandy的職位是銷售及辦公室主管。

史經理安排Sandy給蘇梨印名片,上面的頭銜是技術專員。

蘇梨問史經理,以後會招技術主管嗎?他說不會,技術人員直接受美國的CTO Louis 管。

這真是讓她歡喜讓她憂,歡喜的是中國區除了這個和藹可親的史經理,不會再多一個直接給她發號施令的人,憂的是,以後技術上要和老外直接溝通,她現在這個爛英語可以應付嗎?

史經理彷彿穿了她的心思,“Lily,John讓我這一個月多呆在上海,先幫你熟悉業務。”此時蘇梨才知道他家在北京,大半年前從北京一家著名外企被獵頭挖到這家公司,由他開拓中國區的業務。上海沒有特殊的事情,他一般就在北京Home Office。

“那謝謝您了。” 蘇梨由衷地感謝他。

史經理溫和地笑了,“甭客氣,你和Sandy是最早進來的,以後業務擴大了,會成立公司,你們先進來的肯定會給更大的發展空間。”

這個藍圖當然是很好的,但她並不很在意這些,能夠在上海安定下來,給樂樂一個家,才是她的當務之急。

史經理有硬體技術背景,但是這是軟體行業,他給蘇梨講解產品時,只能停留在表面功能上,再深入的技術問題他就無從解答了,幸好有完整的英文文件,雖然加起來有一千多頁,但蘇梨想硬著頭皮總能啃個大概。

晚上回到賓館,藉助字典她在電腦上艱難地閱讀這些英文資料。一頁紙上密密麻麻的單詞,都是專業術語,除了軟體行業的,還有結合客戶業務上的術語,經常看得一頭霧水。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誰讓她上學時不好好學英語呢,總想著以後用不上,那只是一個偷懶的藉口,人生無常,誰又能預知自已的未來呢?

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繁忙的車輛川流不息,她很是慶幸即使年齡不小了,依然還有機會去改變自已。

在淮海中路吃午飯,隨意一個小店裡的一碗麵都是三十元以上,所以很多工薪一族都是自已帶飯,到辦公室裡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因為她還沒有租到房子,無法自已做飯,只能吃快餐,那味道或鹹或油膩,只能將就著。

史經理在上海的時候,中午會請蘇梨和Sandy吃飯,她們經常光顧樓下的港式餐廳,口味清淡、茶點精美,唯一的毛病就是貴。聽說在上海,粵菜屬於比較貴的菜系,用Sandy的話說,如果是她們自已,難得去吃一趟。

不管何時何地,蘇梨總是毫無來由地想起樂樂,想念他稚嫩的小臉、天真無邪的眼神,不知道在離開她的這些日子裡,他幼小的心靈該有多煎熬和無助。

蘇梨太想他了,租房子的緊急性超過了任何事情。

首先要決定租在哪裡,以她的經濟能力,不可能租在寸土寸金的辦公室附近,因為有樂樂,她也不可能和別人合租。最可行的是租在稍遠一點的區,但又有地鐵可到的地方。

蘇梨在網上找了幾套價格適中、品相尚可、通勤半個多小時的房子。週末,她約了中介馬不停蹄地把幾套房子看了個遍,才發現網上的房子照片真的就是照騙,與實際相差甚遠。

這幾套房子離地鐵都不遠,走路十五分鐘內可到達,但都是比較老的小區加上房子裝修破舊,採光不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有些一梯多戶的樓道因為陰暗還顯得有些可怕,真的讓她無法下決心租下來。在蘇梨的記憶中,房子應該是乾淨明亮、陽光可以照進來的。

中介說,上海的陽光是要花錢買的。

“我只要有陽光的房子,現在就可以看的。” 蘇梨決定提高預算,生活確實有時候需要將就,但時刻讓壓抑懸在頭頂,她不能將就。

中介猶豫了一下,“前天我在這個區域帶看過一套二樓的房子,一個臺灣人看中了,本來說好今天籤合同,但因為沒有電梯,他的腿最近摔傷了,想下個月再起租,房東不太願意再多等一個月。要不我帶你去看看?但每月租金要比這裡高五六百,而且離地鐵也遠一些,大概要二十分鐘左右。”

“好的,我能接受。” 蘇梨想每天多走十分鐘,能住得舒心一些也值得。

房子所在的小區雖然也叫某某村,但比她看到的所有老公房都要新,而且綠化很好,樓間距也大,每幢樓都綠樹環繞,曲徑通幽。經過小區中心時,她看到一片淺淺的水塘,小鯉魚在蓮葉間穿梭,有幾朵睡蓮已迫不及待地開出了淡黃色的花朵,幾個孩子在旁邊嬉鬧玩耍,蘇梨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裡。

穿過大半個小區,走過一條在綠籬中開闢出來的彎彎石板小路,來到房子前。房前的空地上種著一片桃林,雖然低矮且不甚修剪,但正是花開時節,嫣紅明媚,燦爛奪目,江南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

房子是一梯兩戶的,上到二樓,房東也剛到了,很客氣的一對小夫妻。樓層雖然不高,但因為樓間距大,窗外種的都是低矮的桂花樹,對採光沒有影響,她特別喜歡南面房間那一排轉角大窗戶,朝南又朝西,陽光從早到晚都能照進來,北面的小房間窗外沒有遮擋,能直接看到樓下的幾株桃花。

廳在中間,採光相對差一些,但有一個朝南的窗,陽光此時正透過窗外的樹葉懶懶地照進來,映在茶几上熠熠生輝。周圍很安靜,偶爾聽到幾聲清脆的鳥鳴,蘇梨先前有些煩躁的心也放鬆了下來。

她一定要搶在臺灣人之前把它租下來,她和房東說她立刻可以籤合同。

房東夫婦很客氣,委婉地問了蘇梨很多問題,比如她來自哪裡、在哪裡工作、從事哪個行業、有什麼人同住等等,她一一如實回答,她完全理解他們對房客的挑剔都是出於對房子的愛惜。“我們對你的條件很滿意的,只是我和我老公之前約定不會租給有小孩子的房客,實在對不住了。”女房東臉帶歉意地說。

滿心希望瞬間被澆滅,蘇梨的情緒一下子跌落到冰點,她剛想要安放下來的心又要四處飄泊,焦慮又毫安放之處,那感覺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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