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盈的晚風拂過少年的臉龐,那一夜,他的無限思念逆流成河。
徐修明的父母常年在海外出差,除了父親寥寥數次回來探望之外,母親自打徐修明記事起更是杳無音訊,徐修明只有在為數不多和父親的對話中才知道她過得不錯。父親每月為徐修明寄來比較寬裕的生活費,他自懂事起生活便能獨立自主。
每當料理完生活時,他就會獨自一人坐在家中,經常望著書桌前父母與自已的合照沉思。因為工作需要,父親的手機無法接通,只有對方打過來的時候,徐修明才知道有這個手機號的存在。隨著時間推移的越久,他對父母的印象也在逐漸淡去,記憶變得模糊,除了合照上他們那刻骨銘心的笑靨,在那些孤獨的日子裡給予他無限的溫暖。他曾多次看向窗外,他不會忘記,當目睹那些和他彷彿年齡的孩子,拉著爸爸媽媽的手,在社群廣場上有說有笑時,內心泛起的陣陣漣漪。
直到那個陰雨天。
父親難得抽時間回來,而且特地跑去天華實驗小學去接他。年幼的徐修明的眼睛裡閃著高興的神彩,他不顧細雨濛濛,不顧腳上可能會飛濺的泥水,向父親跑去,一把抱住父親。父親慈祥地摸摸徐修明的頭,臉上也是無限的和藹,用他獨特的嗓音,安撫他道:“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你這臉,都瘦了不少呢。”
“沒事的,爸爸,你能回來就好!”徐修明搖搖頭道。這時,他看到父親的頸部,有一道淡淡的傷疤。
“再過幾天,你媽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能好好在一起吃頓飯了!”父親拉起修明的小手,撐起一把藍傘,帶著修明回家。一路上,徐修明不停地分享他在學校裡的見聞和他優良的歷次考試。父親只是點頭嗯了幾聲。
徐修明總覺得,父親更加沉默寡言了,也許,這是男人的深沉?
路過一家燒烤攤,父親看著徐修明饞得眼冒金光,就走上前去,給徐修明買一根烤串。
小孩子,正處於活潑好動的年齡。徐修明眼見無事,就在四下隨意走動,來到一處僻靜而又潮溼的小巷前。
他突然聽見,裡面有人的呻吟聲,細若遊絲。
他好奇地走了進去。
陰影處,躺著一個衣服殘舊不堪的,灰頭土臉的男人,蓬亂無章的頭髮蓋不住他那歷經滄桑的臉龐,他的扭曲的表情,看上去極其痛苦,更奇怪的是,他的周身,好像散發著陣陣黑氣……
突然,徐修明突然感受到一股厚重的力量壓在他的肩膀上。徐修明轉過身去,他天真無邪的目光和父親對上。
“爸爸,這個人他需要幫助哎!”徐修明指指倒在地上的人。
“拿上這根牛肉串先回去,爸爸一會兒就來。”父親的眼神非常複雜,用不容置否的語氣命令道,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哦……好的。”父親性情大變,面色陰沉。徐修明不敢違抗父意,怯生生地接過烤串,戰戰兢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走了不遠,突然聽到一陣聲響。
“徐楓,你……啊!!!”徐修明大驚,趕緊丟了手中的烤串,轉身向小巷跑去。迎面撞上了徐楓的胸膛。
徐楓不由分說,抱起徐修明,暗暗道:“答應爸爸,剛才你什麼人也沒看到,好嗎?”
徐修明瞥了一眼小巷,剛才那個人無影無蹤。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難道忘了要聽爸爸的話嗎!”徐修明從來沒見過這麼兇的父親。
“哦,好的……”
當晚,徐楓草草地用完晚飯,就趕著出發了,臨走前,他看著徐修明的臉,吻了吻他的額頭,咬著牙出去了。一去又是好久。
從那以後,那天的印象一直銘刻在徐修明的心中,父親很可能是個職業殺手的陰影,籠罩在年幼的徐修明頭上。徐修明漸漸長大成一位青年俊秀,他的心智也發生了變化。他對父母的存在,越來越感到無所謂。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啊。偶爾與父母通通話,也是簡短地相互問好罷了。
嗯……嗯?
什麼時候,自已突然能思考了?
徐修明突然意識到自已的存在,睜開雙眼,神志逐漸清晰起來。
自已躺在一片茫遠的草原上,陣陣草原上清涼的風拂過他的面龐,夾雜著野花的清香。
身後傳來陣陣清越而又有些憂傷的笛聲。
他坐起身來,朝後一看。
一位身姿曼妙的古裝少女,正輕啟櫻唇,用晶瑩的玉笙,吹著動人的曲調。
彷彿跨越了千年。
少女雙眼微閉,似乎陶醉在自已的笙歌之中,雙頰現著若隱若現的紅暈。綰著一頭烏黑髮亮的秀髮,面容像夜空中的新月一般姣好。柳眉杏目,玉皮雪膚,五官端正。身著的古裝古樸淡雅,略微寬鬆,反而能勾勒出她那優美的曲線。並不算長的裙裾凸顯出她那雙修長筆直的長腿和潔白無瑕的玉足。周身雲煙嫋嫋,好似下凡仙女。徐修明看得出神: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完美的女子!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令人回味無窮,真乃天籟之音,勝卻人間無數。
風撩動了少女的秀髮,少女的纖纖細指將玉笙收入袖中,睜開了雙眼。徐修明的目光與她相撞。她的瞳孔,像是至純的藍與黑混合而成的顏色,彷彿那星辰大海,令人神往,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一絲淡淡的惆悵與激動。
“你終於來了。”銀鈴般的嗓音響起,少女櫻唇輕啟,含笑道。
“這裡是哪裡,你又是誰?”徐修明回過神來。遇上堪稱奇蹟的少女,他在表面上恢復鎮定,即使他的內心此刻波瀾起伏。
“看來,還是要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故事呢。”少女笑意盈盈,雙手合十,嘴裡喃喃地不知唸了些什麼。
突然,這個世界的色調崩塌了,周圍的景物開始迅速變化起來。扭動,交織,盤旋。
“這裡,是我的仙識世界。”
“徐修明,你的名字是這樣叫的吧。”
“認識一下,我叫蘇靈沫。”
“今天,我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並非你想的這麼單純。”
“仙,是存在的,同時,也包括妖。”
蘇靈沫櫻唇微抿,並沒有說話,可徐修明的腦海中,卻迴響著她悅耳的話音,好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
畫面最終定格。
自混沌破蒙,創世之初,世界就一分為二,互不干擾。
其一就是現在的人界。
其二就是被稱之為仙界的存在。仙界本無生靈,只有散落在其天地間的無窮無盡的仙氣。而後仙氣蘊生仙靈,仙靈造化仙界萬物,萬物又返回來造化仙氣,迴圈往復,生生不息。
人界在大約三千多年前,偶有得道者,窺探到了仙界的存在,卻一直無法真正的突破這層高深莫測的境界。直到兩千五百多年前,天災接連不斷,又恰逢九星連線。得道之士知曉了天地秩序的短暫崩壞,竭盡全力去追求那更玄妙的境地,紛紛聚集起來,創立教派,集眾人之所能,憑藉天時地利人和之勢,打破了這層境界,飛昇成仙,至仙界之中修煉,領悟到了種種玄妙的力量,獲得了極大地提升。
正因如此,仙界和人界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被打破了。這之中變得模糊。仙界的仙氣開始向人界擴散。人界也得到了部分造化,從此人也分了三等,一為凡人,缺乏天賦,沒有仙悟的可能;二為道人,有仙悟的能力卻還未仙悟:三即是完成仙悟,得道飛昇的仙人。
蘇靈沫的玉指在空中,對著穿梭的畫面指指點點,徐修明默默地聽著。
突然,蘇靈沫快步疾行至徐修明面前,用手指戳了下徐修明的腦門。徐修明正聽得恍惚,突然被戳了一下,為之一震。
蘇靈沫溫和地問道:“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徐修明自信地點了點頭,指著蘇靈沫說道,“那麼,請你給我一拳吧。”
“……”蘇靈沫呆滯了一會兒。
“快給我一拳,這樣我就能從這中二的夢境中醒來了。”徐修明一本正經地盯著蘇靈沫,輕聲說道。
“砰!”說話間,一記強有力的上勾拳狠狠地砸在徐修明的下巴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將徐修明打向天際,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揚起陣陣塵土,伴隨著一陣大吼大叫。
“哇呀呀呀呀呀呀!”
隨著灰塵散去,徐修明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呻吟著。
“喂,起來了。”蘇靈沫嗔怪道,臉上泛著因生氣而顯露出的紅暈。
“難道……還要我請你起來?”
“不不不。”徐修明連忙從地上爬起,在爬起的過程中,他驚訝地發現,剛才受的重擊帶來的疼痛感,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摸摸自已下巴,也察覺不到異樣。
“為什麼,我還沒醒來。”話剛要脫口而出,看著蘇靈沫那想吃了自已的眼神,徐修明硬生生地把話吞進了肚子裡。如果人在劇烈的疼痛之下還沒脫離夢境,那麼,這裡就不是夢!
“我懂了。”徐修明看著蘇靈沫那雙澄澈的眼睛,那眼中的堅定是那麼的真實,無可辯駁,這就是現實。徐修明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教科書上的那麼簡單。
“繼續講吧。”
“你學的很快。不愧是能夠開啟封元盒的天選之子。”蘇靈沫點了點頭,淺笑一下,用纖細的玉指在空中畫出了一個類似於符咒的白色印記,突然,整個空間都震動起來,開始層層崩壞。徐修明的腳下的方塊散開,徐修明大吃一驚,身子一斜,很快便掉入無盡的虛空……
“啊!!!!”徐修明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是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一片空白。
呼……果然是個夢啊。
“你醒了。”一個婉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徐修明往身旁一看,那位叫蘇靈沫的少女,正倚靠在沙發上,託著下巴看著他。
……當我之前沒那麼想過吧。
“看來讓一個沒有仙悟的道人進行仙識交流,還是太勉強了。”蘇靈沫輕嘆一聲,“這以後,你竟然睡了兩個小時。”徐修明趕緊站起身來,擺正服裝。他在家裡穿得不三不四的,家裡也亂七八糟,突然天降一位神仙少女,突襲到家裡,這可真是太令人尷尬了。看著周圍凌亂的擺設,徐修明頭疼不已。
蘇靈沫合上手中的字典,目不轉睛地盯向徐修明。
“話不多說,你先開始仙悟吧。”蘇靈沫靠在沙發上,扶著下巴,突然說道。
“……怎麼悟啊,悟啥啊。”徐修明不明所以,聳聳肩。
“一般人仙悟可能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但是現在趕時間,我來用我的仙識幫你指明仙路!”
“等下,你想幹什麼!”徐修明緊張地做出防衛動作。此時的蘇靈沫的額頭出現了一道奇怪的印記,突然躍起,快步踏至徐修明面前,在徐修明還沒任何反應之時,突然抱住了徐修明的頭,將其湊向自已的頭部,直到貼緊。
“只有先開啟仙悟,接下來說的話你才會懂。”蘇靈沫輕輕道。
“你????”徐修明頭一次被女生強行肢體接觸,突遭此變故,心神禁不住地動盪。
兩人的目光對視,徐修明不知所措。
“安靜!閉上你的眼睛。記住,用仙識去感受仙氣!”
徐修明的腦袋中好像多了一絲複雜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麼,似乎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徐修明閉上雙眼,陷入沉寂。他順從地去思考,去體悟,好像確實有幾縷白白的絲帶狀物質,他的思想不再混沌,而是逐漸清晰起來,像溪水一樣澄澈。仙氣在他的腦內交織,迴旋。這東西,憑空的讓人感到神聖。
說不定,周圍也有呢?
他如此冥想著,嘗試著擴大仙識範圍,空間的延展度也在隨之不斷擴大,他腦內的空間,好像突破了腦顱的範圍,向外圍擴散。
“不錯,繼續。”蘇靈沫輕柔的嗓音傳來。
受到了鼓舞的徐修明再接再厲,集中心智,將仙氣運轉的範圍向外突破,隨著空間的增大,徐修明明顯地感覺到,自已的仙氣的底蘊在不斷加深,這當然少不了蘇靈沫的仙氣加持,現在的他彷彿接近了一個瓶頸,徐修明操縱著這股神奇的仙氣,衝擊著這個領域。
“看他現在這樣,應該是即將蘊藏周身了。”蘇靈沫淡淡地想。當週身都運轉著玄妙的仙氣時,仙悟才算完成。
突然,徐修明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威壓,彷彿是金屬碰撞的可怖聲響,從頭至腳都傳來撕心裂肺的痛苦感,徐修明仰天倒下,雙手抱緊頭部,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絕望地嚎叫著。他的仙識世界似乎將要崩塌。
“怎麼回事!”蘇靈沫見狀,不由得大驚,只見徐修明運轉周身的仙氣開始變得昏暗,徐修明面目猙獰,眼中似乎也在被黑色所侵蝕。
隱隱約約地,能聽到龍的咆哮。
蘇靈沫趕緊喃喃唸咒,仙識出竅,以霓裳飄飄的靈魂形態,進入了徐修明的仙識世界。
徐修明的仙識世界中,昏暗無光,境界之中,包含著血的氣息。
蘇靈沫朝前看去,只見圓臺的中央,一柄法天象地的黑色巨錘,雕刻著龍的花紋,鎏著玄鋼的色彩,周身爆發出恐怖的氣息。徐修明正驚慌失措地瞪著這柄巨錘,手足無措。
眼看著巨錘,就要轟砸下來。
“煅神煉魄黑龍錘!”蘇靈沫失聲喊道。
這傢伙……究竟是誰?他的仙識中,為何暗藏了一柄天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