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活著，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老天，終於遇見了一個和我一樣喜歡玩抽象的人。
想到這幾天的經歷，我又開始發問：“那個賈欣月你最後是怎麼辦了？”
“初中的時候不知道反抗，對著我發了三年瘋。不過也就說一點言語侮辱和罰抄，偶爾把我堵廁所裡威脅幾句，好像我當時沒怎麼放心上”，徐徐元又坐在了臺階上：“沒想到她還跟我一個高中，天天沒事幹就來罵我，還編造點小謠言。然後我就把她摁廁所裡打了一頓。”
“打完她沒找你事兒嗎？”我感覺賈欣月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
“沒有，打完就文理分科不一棟樓了後來幾乎沒見過面。”
看到她是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向我講述這件事，我在心裡吐出一口氣——還好她沒有一直被欺負。
我又想起來一件事，問道：“那那個孫怡雨呢？她初中是不是也老欺負你？”
徐徐元看了我一眼，帶著意味不明的語氣道：“她後來給我表白了。”
“牛逼。”真是平地一聲雷，我沒想到孫怡雨真給她表過白。
“哎哎我記得就是初二快放寒假的時候，馬上你就要經歷了。”徐徐元滿臉壞笑地看著我，口吐狂言。
我很生氣，音量提高了幾分：“她神經病啊天天逼你給她抄作業還撕你練習冊，最後還給你表白——你怎麼回覆她的？”
“我跟她說你也配。”
“爽了”，我剛剛氣憤到坐正的身體重新癱了回去：“誒，她之前說你不給她抄作業她就把那件事說出去，是什麼事啊？”
徐徐元沉默了十秒，而後道：“我爸在街上打我媽被她看見了，當時我在旁邊站著。”
輪到我沉默了。
沈溏楠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我握了握她的手。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冒犯了，我真想穿越回去捂住自已的嘴。
徐徐元突然站了起來，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雀躍：“我媽現在還活著。”
什麼？意思是她媽現在去世了？
徐徐元轉過身對我說：“快，我們現在跑出去吧，試試能不能再見她一面。”語畢，我看到有一滴淚從她的臉邊滑下。奇怪，明明是這麼昏暗的燈光。
我站起身，走到能看見宿舍樓的地方張望，人群依舊沒有散去，是在等家長來接的學生們。現實世界此時可能也是這般景象，有十幾個家庭在一夜之間失去了他們的孩子。我們這個寄宿學校裡的學生大多數都是留守兒童，臨近年關，馬上可以和父母團聚，卻有人的生命永遠靜止在這裡。
沈溏楠站到我的旁邊，拍拍我的肩膀。
我們三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
良久，我轉身對徐徐元道：“走吧。”
“好。”
我們三個再次來到之前我和沈溏楠跳進來的地方。
徐徐元抬頭看我：“怎麼爬？”
我看著她矮矮的個子，思考。
沈溏楠拍拍我的胳膊，道：“我先上去然後你把她舉給我。”
徐徐元滿臉不行不行。
我把她往旁邊帶帶：“放心。”
沈溏楠三步上牆，動作乾淨利落。
徐徐元在旁邊鼓掌：“這麼厲害不要命啦！”
“放心了吧。”
“放心了，來吧。”徐徐元把兩個胳膊往上舉了舉。
我抱住她的腿把她舉起來，感覺她輕的過分。
沈溏楠把她穩穩抱到了牆上。
我在底下躍躍欲試，沒準徐徐元的身體可以像沈溏楠一樣直接跳上去。
三步，蹬牆借力後穩穩落地了。
呵呵噠。
沈溏楠的笑聲很過分，朝我喊：“再來一次周芃楊，再來一次！”
徐徐元也憋不住笑了，道：“不行的，我的運動細胞只有一點。”
我躺地上笑的起不來。
笑夠的沈溏楠跳下來把我拉起來。
我們用之前的方法再次爬上牆頭。
矮矮的圍牆之上，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
蒼穹之上，無法估量的恆星靜靜地發著光。
“我們人類，存在在這個宇宙裡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沈溏楠轉頭看我：“我們存在，不需要意義。”
是的，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看向徐徐元，她臉上的胎記在這樣的場景下像一團無法捉摸的星雲。
徐徐元也轉頭看我，道：“宇宙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相視一笑。
那個排險者給不出的回答，我們現如今的整個人類文明都沒有辦法給出。
蒼穹依舊，好久沒見到過這樣的夜空了。
“點點星光閃動著——”
我的女主角唱起了這首她小時候常聽的歌。
“你誠實的眼神——”
徐徐元也開口唱道：“藍藍夜空敞開了——”
“你寂寞的胸襟~”
月光銀亮銀亮，陪我們唱完這首歌。
呆坐到凌晨三點半，我突然想起來徐徐元的手機還在我的口袋裡。
我把手機掏出來給她，道：“你手機。”
她接過，說道：“那我們走？”
沈溏楠應聲道：“好”，接著從牆頭一躍而下。
“溏溏，你接著她。”
沈溏楠張開手：“跳吧。”
徐徐元跳了下去，一瞬間，她的體型長大了。
沈溏楠此時只有一米五，接住她的時候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徐徐元轉身仰頭看我，滿臉疑問。
我也跳了下去，道：“真是莫名其妙，我是進我們家院子會變回去，你應該是跳出這個學校。”
此時她比我高了大半頭，我現在成了縮小版徐徐元。
“這個地方真夠奇怪的。”
我看著現在的徐徐元的臉，感覺她的樣子雖然沒發生巨大改變，卻再不會有那種自卑怯懦的感覺。
“你和初中的差別還挺大。感覺現在自信很多。”
“長大了就想明白點，哈哈。”
我們開始往路邊走。
剛剛徐徐元說要去找媽媽，於是我問她：“咱們現在去哪？”
“我媽在s州市。”
“我剛剛是偷跑出來的，你奶奶可能會擔心。不過這也不是真實的世界應該沒關係，但是之前去看沒有出f城的車，所以我們怎——”
“先回我家好了”，徐徐元打斷我，“也許我也能見到奶奶的靈魂。”
什麼什麼？意思是她奶奶現在也去世了？
受不了了，我破防了。
我們三個走到路邊，徐徐元在手機上打車，立馬就被應答。
“這也太快了。”
“對吧對吧，感覺就是我們想要就可以有，但是我試著打過出f城的都一直沒車。”
“出不去，出不去……”
徐徐元自已將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