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森於大生產運動期間，跟當地村民習得了冬日挖筍的技藝。許多人雖知曉冬筍的存在，卻未必能夠挖到筍子，甚至還可能會影響竹子來年的生長。
故而，他從高起強那兒背上鋤頭，順便拿了個籃子。
向西一里多路處，山上稀稀疏疏有著半山的毛竹，因剛下過雪，多數竹枝已被雪壓彎。
趙森找尋冬筍的速度甚快，未及半個時辰，便裝滿了滿滿一籃子冬筍。
他見天色漸暗，心中略有懼怕再會出現某些野獸，遂匆忙下山。
“強子，還你鋤頭，你瞧瞧這是啥？”
“這是啥？”高起強一臉茫然，只見籃子裡有眾多似筍的黃色物體。
“這是冬筍，不過不好挖，尤其不可胡亂挖掘，要不然，明年山上的竹子就會變少咯。”
一個春筍一根竹的道理，高起強自是明白，趙森這般言說，他也極為認同。
“你說得在理，冬筍的事，莫跟村裡人講。”
“算你機靈，這樣，給你兩根，晚上擱湯裡燉，吃著挺不錯，也不像春筍吃了對身體無益。”
言罷便從籃子中取出兩根筍給了高起強，筍既大又肥，兩根足夠他一人吃了。
“多謝啦。”高起強曉得有春筍，冬筍的事他確實不甚瞭解。
“籃子的錢明日給你。”
“自家的，用筍子換了。”
高起強擺手，表示並不收錢。
趙森亦微微一笑，心想到日後捉到魚時，送其一尾給高起強，畢竟那籃子可遠不止這個價。
與高起強告別後回到家中，廚房裡的骨頭已然沸騰，香氣在院子中肆意飄散。
此次賀紅娘在湯中擱了些許鹽，還放了一些生薑。
“紅娘，過來，幫我把筍剝了，待會兒切成片，放進鍋裡，和骨頭一同燉煮。”到家後的趙森，習慣性地呼喊賀紅娘。
這大概也是他前身的習慣記憶吧，不過現今的呼喊，賀紅娘是笑著出來迎接他的。
“哥，這會兒怎還有筍呢？”
“我搞來的，就一點兒，三個人吃，就拿出三根筍吧。”說著，趙森便從籃子中丟擲三根冬筍。
剝開的冬筍，恰似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它的外層表皮已然剝落，顯露出來的是那鮮嫩潔白的筍肉，仿若嬰兒的肌膚般細膩柔滑。
筍肉層層疊起，緊密有序，彷彿在展現著大自然的神來之筆。
每一層都散發著清新的香氣，那是屬於山林的氣息。
賀紅娘將筍切成片，直接這般丟入了鍋中。
“加點鹽，不然不好吃。”趙森在後面提醒道。
中午的兔子肉就沒放鹽，若不是自已餓了，他著實難以吞嚥。
大約兩刻鐘的時間，鍋裡的筍也燉得差不多了，天色亦徹底黑了下來，在外面硝皮子的二虎，將皮子拿了進來。
“硝皮子味道大，不能在家裡做，這個也差不多了，晚上生起炭盆，烘乾了即可。”
王二虎拿進來的皮子確實有股味道，不過比雞屎要好得多。
“行了，你去洗洗手，坐下來吃飯吧。”趙森也不願多言，直接讓二虎一同吃飯。
王二虎仍是有些遲疑，畢竟趙森是個怎樣的家庭，村裡人都心裡有數，吃一口便少一口，能否撐過這個冬天都不好說。
雖說今日有點狼肉，但那也並非他們家能夠肆意揮霍的資本。
趙森沒讓二虎過多思考，賀紅娘已然將飯菜盛好，端上了桌。
每人一碗高粱飯，鍋中的骨頭上帶著肉，冬筍一同燉煮著，飄出來的香味在老遠就能聞到。
“紅娘，給二虎舀些肉，他自已都不曉得去吃。”
高粱飯有些粗糙，尤其是這個時代的高粱，原始的味道多少帶著些拉嗓子的感覺，若是沒放點油在裡面，估計吃完第二天屎都拉不出來。
“嗯，二虎來，給你舀點肉，裡面的筍聞著可香哩。”
賀紅娘微笑著起身說道，還拿著木勺準備給王二虎去舀肉湯。
“紅娘姐姐，我自已舀就行。”坐在家裡的木頭樁子上，二虎還用手護住自已的碗。
“二虎，你就讓紅娘給你舀點吧，早吃早回家，還能省點燈油呢不是？”趙森見二虎謙讓，實在看不下去，在一旁幫腔說道。
“就是，聽你森哥的，把碗伸過來。”賀紅娘嗔怪地說道。
王二虎畢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居然身高絲毫不遜色於趙森，尤其是眼睛大如鈴鐺，拳頭大如砂鍋。
在這個吃飯都吃不飽的年代，能發育得這麼好，估計和他父親在世時，經常吃肉很有關係。
“二虎，聽話，以後只要你樂意，哥這兒也算你半個家，以後哥有啥你就吃啥？”
“啊？你說啥？”
二虎被趙森的話搞得有點懵。
這傢伙整天不務正業，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說實話，趙森在這個村裡沒人看得上，要不是兩家關係不錯，他王二虎也不會來這個家。
至於趙森，呵呵，他打心底裡也是看不起的。
但是趙森剛才說出這樣的話，王二虎還是挺意外的，尤其是最後那一句，哥有啥你吃啥。
看著二虎的表情有些木訥，賀紅娘順勢也將肉湯倒進了他的碗裡，上面有些碎肉和兩片冬筍。
“行了，還是吃飯吧，你要是樂意，明天跟我一同上山。”
趙森挺喜歡這小子，又是家裡的鄰居，王嬸家的確需要幫助，順便將王二虎收到自已麾下，遇到灰狼他也不再害怕。
現在想想今日的事情，他腦海中還偶爾會跳出一些殘影，作為穿越者對於安全問題，趙森還是想放在首位。
賀紅娘瞧著二虎吃飯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又瞄了一眼趙森，總覺得有幾分不真切，至於究竟是哪裡不真實，她也講不清楚！
“你別老是傻乎乎地看著我啦，你也得吃點肉啊。”趙森被賀紅娘這麼盯著，感覺有些心裡發毛，生怕自已這個替代品會被看穿。
賀紅娘臉頰一紅，趕忙低頭垂眸開始吃飯，沒想到一隻盛著肉的湯勺，遞到了自已面前。
望著別有深意的趙森，他手裡拿著木質湯勺，眼中似有光芒在閃動，緩緩地將碗裡的肉放進了自已的碗中。
趙森說道：“瞧你瘦的，明兒風再大點，都能把你給吹走了，再不吃肉，我估計想抓住你，你就能借著風的力量跑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