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措手不及
楚劍南心中自然有數，在花卿城嫁過來之前，楚家的所有財產，就只有一間四處漏風的小木屋，還有一張桌子並兩條板凳。
眼前楚家的所有東西，一飯一湯、一針一線，哪一樣不是花家的？
他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算是做了回答。
春雨見楚劍南點了頭，便重新返回花卿城身邊，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既然老爺確定了賬簿屬實，那麼，我們夫人的第三個條件是：將一本抄錄的陪嫁賬簿交託與楚家大伯父，帶回楚家祠堂留存；”
“另一本則交給蒯師爺，放在縣衙存檔；”
“最後一本原件，則是由夫人自行保管。”
“這三本賬簿，倘若墨少爺在楚家一切順利，那將來自然是可以安安穩穩地交付到他的手裡。”
“但……”春雨忽地話鋒一轉：“但，倘若有個萬一……屆時按前面兩個條件執行起來，為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分歧與紛爭，我手中的這三本賬簿，便是參考證物！”
春雨的話一出口，臺下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但很快，全場譁然。
“哎！我前面說得不錯吧？今日肯定有好戲可看！這不，好戲開場了！”一婦人得意洋洋說道。
“我就說嘛！從花家出來的女兒，哪裡能簡單得了？！更何況，楚夫人還是花老爺子親自調教出來的！”
“瞧瞧，這心計，這手段，這氣度！嘖嘖！”——說話的是盧員外的夫人。
“難怪從接到楚家的帖子起，我就覺得怪怪的，如今看起來，他們楚家原來也不是一條心哪！”
“虧得我這個花妹妹也不是個吃素的，在最緊要關頭，竟使出了這麼一個殺手鐧！妙！真是妙啊！”——說話的是金夫人。
“楚夫人不但人美，心更善！竟然能設身處地地為窮苦學子們著想；出去以後，我必定要向南和的讀書人好好宣揚宣揚，讓大家都知道楚夫人的宅心仁厚！”——說話的是一名窮酸秀才。
臺下的楚老夫人剛才被人強行“請”了下去，心中正窩了一團火無處發洩；眼下聽春雨在臺上說了那麼一番話，雖然一時間沒太明白其中的關竅，但光看她兒子楚劍南的臉色，就知道此事對他不利。
只見她一個箭步衝上臺去，嘴裡嚷嚷著：“春雨你這個小賤蹄子，跑到上面去亂胡唚什麼！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完，抬起手掌便要朝春雨臉上扇去！
花卿城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楚老太太的手腕，沉聲喝道：“婆母！臺下多少雙眼睛看著，您難道就不想替您的好兒子、好孫子留點體面嗎？”
說完，扭頭看向另一側的楚劍南。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楚劍南雖面色鐵青，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他低低地喚了一聲“娘”，接著用懇求的語氣道：“您先下去，這裡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南兒！你說，是不是花卿城欺負你？是不是她變著法子坑害你？”
“南兒你不要怕，娘幫你教訓她！”
“唐管家！”楚劍南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雙目緊閉，將唐管家叫到跟前，咬牙切齒吩咐道：
“叫人把老太太送走！現在！馬上！”說到後面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如此一來，臺下的議論更加激烈起來。
“楚夫人坑害楚大人？這要從何說起？”
“莫不是楚家老太太糊塗了、在上面胡言亂語？”
“看著不像……老太太一副精明的樣子，不像個糊塗人！”
“我看老太太的話也並非空穴來風！適才我還聽說，楚夫人的孃家是漣水花家！”
“那又怎樣？”
“漣水花家富甲一方，財力雄厚，你竟不知道？”
“唔……我確實不曾曉得，原來楚夫人有這般顯赫的出身……那就說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楚夫人倚仗孃家橫行霸道？那不是反了天了麼？”
“我看楚夫人面相，倒不像是跋扈無禮之人！”
“況且，你們聽楚夫人丫鬟在臺上提的那些個條件，不像是她欺負別人，倒有些像是自保的意思……”
“嗐！就你想得多！也許人家不過就是夫妻之間沒商量好、鬧了點分歧呢？”
“哎！你們看那邊，那個叫楚亦墨的孩子，眉眼間是不是有幾分楚大人的影子？”
“經你這麼一提醒，倒是有五分像……”
“哎喲！這孩子不會是……不會是楚大人的私生子吧？”
此刻，趙逸與東方青嵐坐在前排，將後面的議論聽得一清二楚。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均知今日此事絕不簡單。
尤其是趙逸，從花卿城請他來參加收養儀式開始，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再加上今日臺上這麼一鬧，更加證實了他的想法。
楚劍南在臺上聽著下面嘰嘰喳喳的各式議論和揣測，說什麼的都有，而且越說越離譜，最後竟然扯到楚亦墨的身上來了，不由得額上青筋亂跳。
他心知此事拖得越久，對自已越是不利，還得快刀斬亂麻，速作決斷才是！
心內計議已定，楚劍南霍然起身，快步來到花卿城身邊。
春雨見狀，只能側身讓開，卻又擔心夫人吃虧，後退幾步，仍守護在花卿城身後。
楚劍南背對著眾人，彎下腰低聲與花卿城商量道：“夫人，請移步後堂一敘！”
花卿城仰頭與俯下身來的楚劍南四目相對，口中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不必了！”
楚劍南明顯愣了一下，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柔順聽話的花卿城今日竟像換了個人似的，連想都沒多想，便直接拒絕了他！
雖然他在內心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但直到此刻被花卿城所拒，他的心還是又往下沉了沉。
那種感覺，很奇怪。
要知道，自他和花卿城成婚以後，只有他拒絕花卿城的份，又哪裡能允許她花卿城拒絕自已？
是以，楚劍南的口氣開始變得強硬起來：“那麼，請問夫人究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