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道
狗叔的葬禮很簡單，因為狗叔沒有後人，大家也就沒出份子錢。
當然，其實大家本身也都沒什麼錢。
周缺將摺好的紙人放入狗叔的棺材後，便讓他入土為安。
相信他在另一個世界會過得更好。
一切事畢，周缺又回到了自已的棺材鋪，看著日子如流水般劃過指尖。
只是令周缺奇怪的是，老王家隔壁的紫菀寡婦一見到他便紅臉跑開，彷彿在躲著他一樣。
周缺百思不得其解。
紫菀寡婦做的豆腐最好吃了，可惜她好像這幾天在忙別的事情。
暫時顧不上就算啦，反正日子還長，正好得空想想怎麼除妖。
村裡的老人對此也沒有頭緒，只是說專業的事情要由專業的人去做，有妖，就會有和尚道士來收。
換而言之，
穩住，別送。
周缺不想靠等那不知何時才能出現的和尚道士，他積極鍛鍊身體，研究陷阱。
在周缺看來，畜生就是畜生，有了靈智，那也是沒見過世面的畜生。
當然，那種刀槍不入，甚至能飛的另算。
“盡人事，聽天命。”
周缺想道。
只是沒讓大家等到和尚道士，也沒等到周缺準備妥帖。
周氏棺材鋪卻是又開張了。
老王死了。
就是紫菀寡婦隔壁的老王，五臟六腑完全被掏空了。
“這畜生，怎麼放著肉不吃，專挑內臟下手。”
“怕不是在修行什麼妖術。”
輩分最大的劉老叟說話了，也是他判斷的殺人者，妖也。
野獸若開靈智，沒有奇遇的情況下，靈智也會逐漸成長。
換而言之，越來越難對付了。
村長面色難堪，沒想到這妖變化如此之快。
王元寶雖然早慧，也不過七八歲的孩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一貫能說會道的他，緊緊捂住嘴巴，眼裡的淚水卻斷線般湧出。
眾人不免心中悲慼，老王家妻子難產而死，他一人帶著稚兒過活已是艱難，如今......
周缺身側，村長抹了一把眼角流落的汗水。
“周缺，老王就停在你那裡，別嚇到孩子。其他人，與我去通知父老鄉親，今晚戌時於大明河畔開個村會。”
大明河，南村附近唯一一條河流，日常供於洗漱飲用。大家習慣於有事便在大明河畔旁的老槐樹下商議。
戌時，匆匆搭好的柴堆冉冉升起火焰，一貫面色和藹的張二牛村長，此刻卻是滿臉肅穆:
“各位鄉親，村志記載，有妖出世，不出七日，必有道人高僧前來收服。”
“我盲目大意，如今半月有餘無人降妖，本該提醒大家勿入北山，如今既已造成事實。”
“我張二牛該引咎辭職！”
說到這裡，張二牛的聲音微微顫抖，畢竟那可是兩條人命。
人群靜悄悄的，沒人說話。
靜默一會兒後，一道細小微弱卻又無比堅定的童聲喚回了人們飄走的思緒。
“張爺爺，我不怪你。”
王元寶的聲音彷彿是一種奇特的召喚，眾人紛紛道:
“村長，你也不是天人，哪算的到這麼多！”
“村長，孩子我們大家一起養，絕不讓老王寒心！”
“村長，這妖留不得，該殺，必殺！”
說這話的是剛剛整理好老王遺體便匆匆趕來的周缺。
周缺的話令人群中的聲音一頓，接著便是一大片的附和聲。
村民們或許淳樸，但也不傻，此時那妖定然還沒有抗衡太多人的能力，否則早早便發動屠村，普通人或許還有機會滅妖。
可若是等它在成長一段時間，怕不是全村都要死絕！
“既如此，”
村長看著眼前沸騰的人群，聲音一頓，
“凡年齡18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家中無父無母，無妻女者優先，”
“由我帶頭，明日去北山搜妖！”
話音剛落，卻見有人反對道:
“村長看不起人，我四十三歲，一頓也能吃個幾斤肉，家裡婆娘也誇我有力氣，怎麼就去不得！”
眾男人鬨笑，年紀小的女子卻是羞得不行。
最終，商議來商議去，這數百口青壯漢子，居然是一個不落。
村長考慮有的家庭老弱多，不允去的，便是急紅臉也一定要去。
婦孺老幼多性格懦弱者，也不阻止自家青壯的決定。
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眾人念過的書不多，卻也省的。
村長也讀懂了大家的意思，再不勸阻。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數百人，能尋到妖的機率也很低很低，甚至很可能有不小的死亡率。
搜山這個辦法，很笨，但眾人如今別無選擇。
待到妖物壯大，這個村子將不復存在。
所有人都不想等死。
已是夜深，眾人約定好明日太陽初升之時入山，正欲離去時，有眼尖的卻是發現所生的火堆顏色迅速暗淡了下來。
絲絲縷縷的火焰自其中散開，又再次凝聚。
不知是否幻聽，周缺聽到了一聲低語:
“火焰融合眾人信念，過於陽剛，便借各位一瓢清水一用。”
低語聲消失，那火焰驀的衝入河水之中，卻不見熄滅。
恍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交融片刻，卻是凝結成實，化為人像。
一身淡藍色長袍，手持拂塵，面龐雖然蒼老，卻是非常柔和。
掃過眾人，卻獨獨在周缺的身上多看了兩眼。
旋即輕輕捻動拂塵，須臾之間，便已瞭然於心。
東澈半鞠身子，歉然道:“貧道東澈，乃南陽派掌門。”
“如今天下許多地界已然大亂，我南華派數千弟子盡出降妖，尚無法完全顧及。”
聽到東澈的解釋，眾人雖有幾分怨氣卻也能理解。
而且仙人般的存在給咱們道歉，也是很給面兒的。
“你就不能早點來你，這麼能趕路，飛來飛去，無影無蹤的。”
村長怒聲道。
多少有些口不擇言了。
周缺縮了縮脖子，還是你勇啊二牛。
不過東澈卻也沒有怪罪的意思，他輕輕搖了搖頭道:
“此番，並非我真身前來，只是算到此處有妖邪，便以水火術法造影。”
“若要降妖，還需靠你們自已。”
周缺此刻倒是機靈了起來:
“還請道長給予降妖之術。”
東澈看向周缺，眼神中有些許欣賞問詢的意思。
“晚輩周缺，願拜道長為師，習得降妖之術，以救世人。”
周缺倒頭就跪。
笑話，機會稍縱即逝，還得自已把握！
膝蓋值幾個錢！
修仙！修仙！修仙！
周缺滿腦子都只有這兩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