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坊間風波（一）
上京城中的永安坊，每當夜幕降臨後便成為紈絝子弟的聚集地，雖然無法與金鳳樓的聲色犬馬相提並論，但是坊內的熱鬧氣氛仍然吸引了無數人。
這樣的喧囂能從掌燈開始一直持續到天將明，因此，有的人能輸的傾家蕩產，也有的人能滿載而歸。
坊內各處都充斥著嘈雜的聲音，聚集在此的有衣著華貴的富家子弟，也有身著樸素的平頭百姓，他們揣著手中有限的銀兩，希望能在這裡博取一把好運，從此單車變摩托。
而永安坊的二樓，則是雅間了，能上來永安坊二樓的人，大都是上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弟子，他們的賭資動輒上千兩白銀，這若是在尋常百姓家，簡直就是令人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說到坐懷不亂，還得數我們國公府的陸世子有定力，”有人開玩笑道，“你說這若是尋常人娶了親，不還成天泡溫柔鄉里啊？可是咱們這陸世子定力過人，成親三月有餘，我愣是沒怎麼見著他回國公府，換了我們這些人，哪裡還能忍的住！”
二樓的雅間佈置的十分高雅，雖說是賭坊，卻處處瀰漫著一股書香氣息。
陸晏坐在雕花藤椅上，手中隨意的拋擲著一枚骰子，聽到旁人對他這麼調侃，也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永安坊裡的常客，大都是遊手好閒的世家少爺或者富家弟子，而剛才出聲調侃陸晏的那位，便是兵部侍郎的獨子許雲書。
之前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微醺，說話有些大舌頭，含糊不清，平日裡說話習慣了口無遮攔，這會兒見陸晏對他剛才所說的話沒什麼反應，自覺有些下不來臺。
於是嗤笑了一聲，酒勁有些上頭，繼續朝著陸晏肆無忌憚道：“世子爺成家立業了還整夜在外面遊蕩，說起來，久聞長寧侯府小姐之名，但真正見過她的人卻寥寥無幾，莫非是這侯府的小姐長得不堪入目，羞於見人？”
原本在一旁圍觀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話，頓時變了臉色，趕緊打圓場。
“許兄弟果然是真的喝多了，竟開始胡說八道，江侯爺英姿勃發，儀表堂堂，江姑娘……哦不，世子夫人，自然也是容姿絕色，世子爺這也才剛剛成婚，想必是一時半會還不適應家裡有個美嬌娘吧。”
話音剛落，慵懶的坐在雕花藤椅上的陸晏拋起的骰子也落了下來，撞在木質的茶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隨著骰子的掉落，陸晏似乎也沒有繼續再拋的興致，突然抬起眼看向了剛剛還在滿嘴胡言亂語的許雲書。
眼裡分明帶著幾分笑意，可竟然看的讓許雲書莫名的生出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來。
作為家中獨子，許雲書從小就被嬌慣著長大，從來說一不二。在府中，雖說不是把他當成皇帝般供著，但也是伺候的妥妥當當恭恭敬敬，下人如果做了稍有不順他心意的事情，都會被他狠狠教訓一頓。
今天來到永安坊裡，雖然知道自已與其他世家弟子相比身份地位不算最高，也收斂了幾分脾氣。
但是酒壯人膽，陸晏剛剛看向他的那一眼讓他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怒火，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用眼神嚇唬他，更不要說今天還是在永安坊裡而且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他落了臉子。
憑什麼大家都是紈絝，他陸晏就敢這麼嚇唬他，他算個球啊！
隨即許雲書眼珠子骨碌一轉，腦海中似乎是回想到了早些時候上京城中流傳的一些閒言碎語。
他猛地吐了一口痰，朝著陸晏惡狠狠的說道，“世子爺可真是八面威風，我還沒開始步入正題呢，你就先嚇唬我起來了，不過就是個替代品，還當真擺起了普耍起威風來了，叫你一聲世子爺，還當真以為你能坐穩這個位置？”
“你們這些人，還當真以為他是柳下惠呢？保不齊長寧侯府的小姐也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貨色。不過這樣也好，一個是隻會擺譜耍威風的世子，一個是拿不出手的侯府小姐，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的臉色驟然大變。這二樓的雅間，拋開陸晏和許雲書，剩下還有兩個人。
他們與陸晏也談不上熟絡，只是他們聽說永安坊的雅間很難預定，原本也只是結個伴兒來這裡碰碰運氣。誰曾想，正好碰到陸晏獨自一人在此，於是他們便想著組個局，玩上幾局。
實際上陸晏並沒有明確表態是同意還不是不同意，只是這上京城中的紈絝們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團體，有了不成文件默契，所以他們自然就將陸晏的沉默當作了默許。
誰料想，玩局尚未開始，便鬧了這麼一出，搞成了現在這副局面。
那兩人看向陸晏，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上京城中關於這位國公府世子的種種傳聞。傳聞中，他常常面帶微笑，也時常出入金鳳樓和永安坊。
雖說他倆跟陸晏相交不深，但料想陸晏也不至於是會對兵部侍郎的獨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的人。畢竟只是酒後失言而已，只要好好的賠個禮道個歉，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然而，陸晏卻依舊端坐在雕花藤椅上，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哦？”只見他眉頭輕挑，淡淡的應道。
然後又見他漫不經心的重新將桌上的骰子重新拾起，向空中輕輕一拋，落下後又握在手中，隨後調轉目光直直的看向許雲書。
只聽他道：“許少爺一番慷慨陳詞，想必也有些疲累了。既然今日是由我做東，定然不能讓客人感受到疲累的道理。這樣吧，今日大家碰巧都在永安坊，機會難得，我們不妨就來玩上一局，權當是個消遣。”
陸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就玩押大小吧。許少爺今日若是輸了，那今日恐怕就得稍微……”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說道：“吃點小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