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回來了。
海識從未下過天梯。
她一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進行著天道規則的補充和完善。
她不在乎世界重溯了幾次，甚至還給自已的工作添了許多時間思考。
許久未曾聽聞人界的模樣了。
在看到周陽身後的宿命劍的時候——不，具體來說是看到一片殘破的砂糖的時候，海識終於有點混亂了。
周陽無慾無求一副空殼的樣子，讓海識驚撥出來。
她的思緒第一次混亂了。
她所創造的天道的一部分，被破壞了。
她帶著周陽就下了界。
怪不得許久感應不到砂糖，原來是......已經坐在朦山大殿上喝茶了。
“你破壞了我的創造。”海識說道。
看著眼前枝繁葉茂，平地行走的樹，砂糖突然覺得莫名違和。
“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就是感覺不該這樣。”砂糖看著海識說道。
“哪裡不該？”
確實很違和。一棵樹，不知道從哪裡發出的聲音。
還有一旁的周陽。
周陽此刻因為本我的迴歸，正在一邊抱著頭，面色痛苦地蹲著。
“你不該是樹。”砂糖終於感覺到了違和的點。
“......”海識沉思，然後變換成之前見上一個人類時的樣子。
一看就高挑成熟，知性優雅。
砂糖摸了摸自已下巴：“畫像裡觀音的樣子。”
周陽才微微抬頭。
看著眼前的大美女，周陽確信剛剛被樹枝架著回到這邊只是一場夢。
海識見周陽恢復了正常，便扭頭要走。
“海識，先別走。”砂糖趕忙叫住海識：“你記得錯亂吧？他創造的天道規則和你所維繫的現有天道衝突了。你知道我什麼意思。人類沒有辦法生存了。”
錯亂和海識，一個是上古魔靈，一個是上古仙靈。沒有實體的天道雙生子。
所持有的想法單一且對立。
其實所謂天道，被天道之子們稱為“氣”。天道之子們運氣在天道內衍生出了世界，並觀察其執行。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一個天道之子能講明白。
也不過是砂糖最近才思考起這個問題罷了。
真是與人待久了，身上沾上人氣了。
“哪裡出問題？”海識問道。
砂糖嘆了口氣：“或許我們不應該只思考，應該去經歷才能知道呢？”
“......”海識覺得有道理。
奇怪，自已怎麼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海識被順利說服了。
如今心魔已經是錯亂創造的天道規則，是沒辦法收回的。
人類需要應對的方法。
海識答應了創造淨化術，來驅散人內心的心魔。
這種淨化術被稱之為“疏導”。
海識說：“心魔由心生，心相的成長也是修士成長的一部分。”
於是海識教給了人類儘可能規避心魔的方法——教育。
於是練功房重開之時，海識也搖身一變，以教化長老的身份，駐足在了宗門中。
哪怕是在住宿內休息，舜蘭也感到十分疲憊。總感覺心魔並沒有離開自已。
心力交瘁的舜蘭甚至想自請離宗門。
最後來練功房看一眼吧。
那位新的教化長老離開坐席，徑直向自已走來。
舜蘭低下頭。
是要數落自已的過錯嗎？
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時候，被海識長老抱住了。
她輕輕地摸著自已的頭。
“天道不公人盡皆知。堅強勇毅亦是才能......”海識長老的手輕輕撫摸著舜蘭的後背。
眼淚沒有止住，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一股清明的感覺貫徹全身。
海識長老鬆開了抱著舜蘭的雙臂，蹲下身來。
“共情，同情，慈悲，亦是才能。”
第一次有人這麼說自已。
但舜蘭還是別過了頭去。
有什麼用，自已還不是混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願不願意和我修習淨化之術？”海識長老問道，“畢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舜蘭愣了一瞬，然後瘋狂點頭。
縈繞心頭的陰鬱一掃而空。
海識長老說，這是自已對自已的淨化。
看著舜蘭垂頭喪氣進練功房，春光滿面地出來，路過的弟子們都好奇起來。
自覺被心魔擾亂的弟子們也自已去找了海識。
海識很快就擁有了一批自已的關門弟子。
在幫宗門肅清心魔時，周陽還時不時帶著砂糖和盛南虎去看小鹿和小牛。
兩個小孩子心性堅韌，修煉時十分認真。帶他們去見海識，意外發現也是做愈心修士的好苗子。
掌門得知此事，總把二人掛在嘴邊，說二人以後也定為大材。
朦山安定了下來，暫時成為了修士們的避風港，周陽也想留在宗門。
朦山掌門承諾：最早學成淨化術的一批弟子，必先派遣下山，為打敗心魔而竭力奔走。
這些朦山弟子們後來便成長為人間最早的愈心修士，當然這便是後話了。
但天下突然動亂，教育的時間又十分長遠，眼下週陽他們還需走出山門，去幫助天下穩定。
不久，仙都那邊就傳來了訊息。
現在戰神秣陵始終深陷夢魘，昏迷不醒，魔修士的活躍導致封魔結界修補速度遠不及破壞，只怕魔族入侵，人界沒有一戰之力。
砂糖從孽身上一共得到八片靈魂。應當是修士們被魔修利用獻祭創造出的新魔靈的八個部分。
大機率就是進犯人界的武器。
砂糖，周陽和盛南虎三人辭別了宗門。
砂糖懷中的八片靈魂，必須回到它們的主人身邊。
砂糖和周陽二人說明了情況，眼下銘陽君暫時安定，在魔教團又新動向之前，瓦解新魔靈就是眼下他們能做到的最迫切的事情。
八片靈魂所在之處尚不可知，只能憑藉砂糖的記憶大致推斷。
周陽和盛南虎也是罕見聽砂糖有自已的想法。
想起砂糖不久前還無所謂的模樣，周陽終究沒忍住問了一句：“你怎麼突然就主動要站在我們這邊了？”
砂糖扎眼：“之前覺得違背天道也沒什麼，只是現在覺得還是迴歸正軌的好。”
至於為什麼會覺得迴歸正軌更好，誰知道呢！
或許不斷經歷和感知，能得到從來沒有觀察到過的關於人類的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