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裡,你的車沒有音樂嗎?”艾莉森扭了幾下前面那些我從未看懂過的按鈕,最後還是無奈地問道。這讓我想起在艾莉森的車上,我同樣想要琢磨透它們誰是誰的時候,整個身子趴上去看的囧樣。

“這個。“傑弗裡騰出一隻手來幫她,那讓他們兩百聽不厭的說唱歌曲,吵得我的心更加狂躁。救命,能不能有一天可以選擇安靜又輕柔的音樂,然後大家都平靜下來說說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前排的兩個瘋子,正在嗓子裡嘶吼著跟著唱。

卡斯珀撲哧笑出聲來,我扭頭看他,赫克託的手立馬跟上來,放在我的腰上。“你喜歡古典音樂嗎?“卡斯珀笑著問我,奇怪我難道剛剛不是在腦子裡想的,而是說出來的嗎。抑或是,我真的臉上會寫字。”是的,但不完全是,只是相比這些我聽不懂的音樂,安靜的會更適合我。“傑弗裡越聽越起勁,開的飛快,車子猛烈的一個轉彎,我話音剛落,倒在了卡斯珀身上。

“抱歉。”卡斯珀扶我直起身來,我轉頭看向赫克託。從上車到現在他什麼都沒說,而現在,又靜靜地望著窗外。“怎麼了,要不要開窗透透氣。”我想替他把窗戶開啟,剛放在車窗按鍵上的手被他用力握住。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或許是逞能,又或許是心情不好,他這樣讓我覺得罪惡極了。看著車窗倒影裡的我,那個黑色的幸運髮卡,我希望它趕快起作用。

“恩娜,你聽說了嗎?下個月學校組織去動物園。”艾莉森對我說,還沒等我回話,傑弗裡就像是要從座椅上跳起來似的,“真的嗎真的嗎,嗚呼!”緊接著車子又是一個急轉彎——眼看我就又要因為慣性倒向卡珀斯的一邊,赫克託眼疾手快抱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後,不用看也知道,這兩個人正狠狠對視著,像是有血海深仇,我背脊發涼,但我實在不敢看任何一方。

後面的車摁了好幾聲喇叭,爸爸在提醒傑弗裡的危險開車行為,“慢點開!你找罵嗎傑弗裡!”我出聲制止這場鬧劇,既是對傑弗裡說,也是對他們兩個說,我真的不想讓這場愉快的短途路行充滿了咄咄相逼,傑弗裡不滿地從後視鏡白了我一眼,要不是赫克託在場,他難聽的話一定少不了。

“那個動物園”,我拾起剛剛沒說完的話題,“其實我不太想去,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動物。”

——“你不喜歡動物?!”赫克託和卡斯珀異口同聲地大聲說道,我的兩隻耳朵……我用力捂住,不知道這是在鬧哪一齣。

“是啊,恩娜一直都害怕動物。”艾莉森替我說道,並向我投來安慰的眼神,感謝你艾莉森,我的幸運女神,還有你理解我,我真的快瘋了。“不喜歡動物,侵犯了你們哪一條權益,二位。”我鼓起勇氣,轉頭對他們兩個一一說道。“恩娜除了不怕我,她幾乎什麼都怕。”傑弗裡可真該死,總在關鍵時刻滅我的威風。“閉你的嘴,你除了欺負我,不也幾乎沒有欺負過別人?”我還是還擊了,但效果不好,傑弗裡笑得更加猖狂,“恩娜,請問你是怎麼能夠把這樣不光彩的事,說得這麼有氣勢的?“我反應過來剛剛的話有些不對……而除了傑弗裡,其他人正努力地憋著笑,還好,我安慰自已,至少氣氛緩和了不少。

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順利抵達,離開車子那一剎那,我的身體才得到了真正的解放,於是我用力地伸了個懶腰。爸爸和媽媽的車子緊隨其後,我們一起擺好那條五彩的毯子,野餐籃裡是一些美味的食物,遠處新建設了一座人工瀑布,如銀簾般婉約垂落。這裡的景色美不勝收,我們每個人雖忙活著手裡的事情,卻總是抬頭盯著前方:陽光下的湖水泛著藍綠交錯的波光,湖畔翠綠的草地上野花爭相開放,雲隱悠然。其他家庭的笑聲在空氣裡迴盪,一些情侶漫步在湖邊小徑上,還有些攝影愛好者,一動不動守著鏡頭。

“怎麼樣,我選的地方不錯吧?”爸爸驕傲地插著腰等著我們誇讚他,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回應了,傑弗裡這個話癆說的最長,我沒有聽完;艾莉森一邊比著兩個大拇指一邊讚不絕口;媽媽親吻了爸爸;我說了聲‘真的很不錯’;另外兩個,只說了個‘嗯’。湖邊的咖啡攤把媽媽吸引了過去,她囑咐我們把剩下的安頓好,拉著爸爸走到了那邊的木桌椅旁,我們四個面面相覷,好像在說‘我不想多幹‘,但媽媽的眼神並沒有離開我們,我們只好繼續忙了起來。

“恩娜,我們去那邊走走吧。”赫克託站在我身旁,和我都拍了拍手裡的灰塵,我猶豫了,因為我知道卡斯珀和艾莉森他們兩個還不是很熟,所以沒有著急回答,好在傑弗裡誤打誤撞地過來對卡斯珀說了句”兄弟,過來和我一次生個火。“卡斯珀才這樣被他拉走,看了眼艾莉森,她在切水果擺盤,我拉起赫克託的手,一起向湖邊的小木船那裡走去。

“還是選擇了卡斯珀嗎?”說完這句話,赫克託的手變得冰冷,但他依舊握得很緊,“對不起,我也不清楚。”還是真誠地告訴他吧,我想不清楚自已在幹什麼,也想不清楚自已的內心。“好了,不提這事,我說過要等你給我答案。”我看了眼他,藍色的眼眸變得陌生,他平靜地看著地面,肩膀微微耷拉,沉默籠罩了我們。

“到哪裡瞧瞧吧。”我指著湖面上漂浮的幾株蓮花,花心處跳動著一點點藍色的光點, 有好幾個人在那裡拍攝。赫克託沒有說話,但還是跟著我走了,我知道,這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問我了吧,他的狀態看著就像快要放棄這段感情,我這麼猜想。雖然我心裡並沒有很開心,可還是照常笑著,避免我的眼淚落下。走近一聞,淡淡的清香讓我的心情好了一些,轉頭想和赫克託分享時,他卻並沒有看這蓮花。“怎麼了?”我明知故問。“很美的花,你喜歡嗎?”看來他也不擅長假笑,我點了點頭,“還是回去吧,艾莉森應該都準備好了。”我拉起赫克託的手往回走,窒息的氛圍就像把我整個人綁了起來。

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地走著,手也慢慢從對方手裡鬆開,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傑弗裡和卡斯珀正圍坐在火堆面前,他們把一些蔬菜和肉串好,燒烤料離著很遠就可以聞到,艾莉森不在,應該是去洗手間了。我目光呆滯地看著這一切,這本該是個美好的星期天,可是現在,因為我和赫克託的關係,這裡沒有了笑容,一片死氣沉沉。“恩娜。”赫克託突然轉過來開口說話,我被他的肩膀撞了一下,踩在湖濱溼滑的鵝卵石上。

“赫克託!“我幾乎尖叫般大喊著他的名字,可下一刻,我撲通跌了進去!

我的手在空中揮舞,但是湖水的吞噬速度太快了。

“救我……”

他沒有跳下來,伸出的手也沒有拉住我……

我的眼睛被四周濺起的水花浸溼,難以睜開。

直到一雙有力的手臂把我託了起來,摟住了我。

“恩娜!恩娜!”是卡斯珀的聲音,我忘了有沒有開口說話,還是模模糊糊說了一個‘嗯’,告訴他我還有意識。

他把我攙扶上岸,不停喊著我的名字,而赫克託,就那樣跑開了……

我的胸口不斷被按壓著,嘴裡一點點吐出水來,傑弗裡在身邊,他跪著握著我的手。“恩娜,恩娜,可以聽見嗎!”我好想回答,可是眼睛疲憊地閉上了。睜開的時候,看見爸爸媽媽也跑了過來,艾莉森也來了,那你呢赫克託,你怎麼走了……我的腦子裡清醒地想著他。

“我……我沒事。”最後一點吐出來的水流過我的脖子,卡斯珀把我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裡。這是他第二次救我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好好休息一下。

“來,抱你去那裡,再把衣服換了。”卡斯珀溫柔地將我的頭扶起來,我用僅剩的力氣點了點頭,他橫抱著我,我哭著貼緊他的胸膛,才發現他把衣服脫了跳進水裡的,我的手也跟著貼緊,我感到好冷。

“沒事了。”卡斯珀親吻我的額頭,用下巴蹭了蹭我。

我的眼淚卻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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