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鹽了,去買幾罐子回來好了。”
趙厭掂量了一下鹽罐子,又掂量了一下錢罐子,終於決定出山。
話說細鹽今年有點買不起了,要不要買粗鹽算了?
“嘖——”
“寡人堂堂‘鄭莊公’,什麼時候缺過錢?真可惡!”
趙厭趕著驢子,拽著板車出山,一路上嘀嘀咕咕,心情鬱悶。
偶遇一隻鼠鼠搔首弄姿,立於草木之間,斬之,得壽一日,心情遂暢。
……
當天傍晚,已經出來深山,抵達藏虎山外圍。
趙厭找到以前的落腳點,準備按習慣歇息一夜,明天再趕路。
黃昏西斜,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了。
趙厭安置了驢子,正翹著二郎腿躺倒歇息時,漫不經心看著天邊,驀地,眼睛一瞪!
好幾縷炊煙升起,位置距離他極為相近。
又有幾聲吆喝,從山間若有若無的傳來。
“有人?”
趙厭翻身爬起。
藏虎山地域極為廣大,他現在身處的位置說是外圍,但平時也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最多不過是看見樵夫獵戶們遺留下的熄滅火堆,現在這種直接碰見人的狀況,還是幾百年來頭一遭。
“這炊煙可不像是獵戶,人數不少,得去看看。”
趙厭側耳聽了聽,那幾句吆喝聲已經沒了。
但他不是蒙著頭過日子的人,有陌生人闖入自已的世界,當然得去瞅一瞅。
那一頭驢子趕了一天的山路,這時候正昏昏欲睡。
趙厭走過去,在它後背的褡褳中,取出一柄三尺青銅劍帶上。
這柄劍也是不知道第幾代了。
趙厭帶上佩劍,弓著身子穿梭在林間,直奔著炊煙升起的方向而去。
天色越來越暗了。
趕在最後一縷太陽光隱沒的時候,趙厭奔出了叢林,站立到了一處山坡上。
山下的景象隨之映入眼簾。
一二十座民居錯落有致的坐落在山窩,牆壁用黃土壘磚砌起,茅草覆頂,顯然存在在這裡不是一天兩天。
兩座整齊乾淨些的屋中已經點起了燈光,還有幾個人影在屋舍中奔走。
“我靠,都建起來一個村子了,這深山野林也能住人?”
趙厭吐槽一句,默默轉身離開。
第二天,一早。
村舍中迎來了訪客。
趙厭牽著驢車,進來毫無防備的村落當中,四處尋人說話,打聽情況。
原來這個村子的人都是躲避外頭的戰亂,所以才逃進山中過活。
而那已經是前年的事了。
當本地的里正趕到時,見到自家的情報已經被幾個小孩子洩露了個底朝天,不禁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是個行商。”
趙厭報了來歷,笑道:“今天路過寶地,是想看一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可以買的。”
在山中現在不怎麼缺東西,目前最吃緊的,就是食鹽耗盡了。
可以在村子裡買幾罐倒是方便。
“我們這些人距離城池很遠,會的不過是耕種和採摘罷了,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賣給你。”
里正仍是氣呼呼的,說道:“就算有一些積攢的獵物皮毛,也送到城裡面的官市去了,不能讓你買下。”
這個里正白髮蒼蒼,看起來有個六七十歲。
但呼吸卻很勻稱,讓趙厭有些側目。
這怕不是遇見了個煉氣士?
這時,原本在外勞動的村民們慢慢聚集起來,站在里正的背後,也不說話,只一個個目光不善的看著村裡的外來者趙厭。
“不讓買,那就賣好了。”
趙厭笑了笑,說道:“我也有不少獵物的皮毛,積攢著一時不好出手,可以按照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給你們。”
“大概有…超過一百張吧,每一張的份量都足夠做一身衣裳。”
趙厭挑眉看向人群。
這年頭,窮山惡水出刁民。
尋常人獨自一人在外,進到山村要是村戶們懷有壞心,聯合起來,那外人死了就死了,伸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但是想他趙厭是堂堂天下第一練氣士,最近還又有突破,當然不會擔心這個。
或者說,他巴不得這些村民們動手,那樣就能名正言順的挑了整個村子,將他們從自已的地盤趕出去。
“要是市價的一半價格的話,我覺得很合適。”
里正不再吹鬍子瞪眼了。
他呵斥呼吸緊促的村民們退開一些,然後盯著趙厭,低聲說道:“你說自已是行商,但是又沒有看見出示憑驗和路引,可以猜出你不是正經的戶口。我們這裡是有能力將東西運到外界去賣的,你的東西賣給我們最方便。”
“你這是把我當成了山中的盜匪?”
趙厭似笑非笑的看向里正——話說外界現在出行還要路引了嗎?
里正聽到這話,眯著眼瞅了瞅趙厭,緩緩搖頭。
這個人是不太像腌臢的盜匪一流,雖然身上是麻衣草帽,但面上白淨,面板細嫩,五官端正,倒像是白龍魚服的公孫侯子。
里正正遲疑間,又聽到趙厭回話。
“減免三成就很合適了。”
趙厭嘗試著討價還價,也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看你們這裡,也一樣不像是什麼正經人。聽他們說你是本地的里正,這個職位城中的邑大夫答應了嗎?這裡的居民會承擔勞役、兵役、稅務嗎?”
當然不會!
里正不悅的看向趙厭。
苛政猛於虎,都逃到深山了,還回去給官府交錢交人,那不是特麼白逃了嗎?
“那就這個價格好了…”里正和趙厭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後終於鬆口,老臉上擠出笑意,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已人,你快去準備貨物吧。”
趙厭點點頭,卻不著急走。
在眾村民的注視下再待了一陣,借了一口水,尋人說了幾句話,才是牽著驢車告辭離開。
“去看看這個人是什麼來路,怎麼會突然闖進來。”
里正督促三個年輕力壯的村民尾隨上去。
都知曉事情的嚴肅,三個村民抖著臉上橫肉,昂首挺胸走了。
半個時辰後。
“被發現了,那個外人好厲害!”
僅剩一人扛著另外昏迷的兩個人回來了,哭喪著個臉。
“隔著老遠,飛來兩片樹葉,剛好就把他們兩個擊昏了。我藏得好沒被發現,也不敢繼續跟上去,只好帶他們兩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