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按樓裡的規矩,是我的好日子。

常嬤嬤在我屋裡指著一群丫鬟,對我一頓收拾。

香湯沐浴,錦繡華衣,看著鏡中濃妝豔抹的自已,想起小時候媽媽給我買的那個木偶,憨憨傻傻,任人擺佈。

一切就緒後,常嬤嬤示意丫鬟們退下,隨後走到我的身邊,說道:“姑娘貌美,即使面若死灰,也絕美異常。”

聽到常嬤嬤的聲音,我知她有話要說,“嬤嬤想說什麼?此事不正如你願?”

我想起昨天寺廟的事情,媽媽定然是知曉了。

“姑娘不會認為是老婆子告的密吧,老婆子雖上了年紀,但也不會這麼混。”常嬤嬤往香爐裡放了些香料,轉頭繼續對我說道,“事已經至此,姑娘應該好好想想,如何趁著年輕貌美,給自已掙個未來。”說罷,她就出去了。

未來?我想到了白蕊,亂世紅顏有幾個能得善終。

樓下大廳,高堂雅座,圍布卸下,古箏響起,我緩緩開口,歌聲婉轉。

那年長街春意正濃

策馬同遊 煙雨如夢

簷下躲雨

望進一雙深邃眼瞳

宛如華山夾著細雪的微風

雨絲微涼

風吹過暗香朦朧

一時心頭悸動 似你溫柔劍鋒

過處翩若驚鴻

...

此情此曲觸動了我心裡最深的傷,阿冷哥~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

我趟在死人堆裡。

剛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我,以為自已是在做夢,暈暈乎乎。

一個男孩的驚呼聲,打斷我所有的迷惑。

他驚喜我還活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跟這個詭異幽暗的世界,產生鮮明的對比。

我問他姓名,他說,他家道中落,讓我喚他阿冷哥就好。我說,我叫雪兒。

從此,我們便結伴同行。

...

是否情字寫來都空洞

一筆一畫斟酌著奉送

甘願卑微換個笑容

或淪為平庸

而你撐傘擁我入懷中

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

你眼中有柔情千種

如脈脈春風 冰雪也消融

...

女童的包裹告訴我她有一個師傅,男孩說他有一個姑姑可以投奔。

半年的同遊,隨著女童師傅的到來,我們在洛陽街頭分離。

再見時,一個12歲的妙齡少女,一個19歲的明媚少年。

我們有著說不完的話,有著走不完的路,我們在雨中碰跑,傘下相擁。

我敏銳的察覺,那是愛情的味道。

然而,烽火亂世,一場場戰亂,將這朦朧的情愫零星打亂。

一晃三年過去,阿冷哥因姑父的官職調動,舉家搬遷。

他說,他要去從軍。

就此,我們又一次分離。

...

後來誰家喜宴重逢

佳人在側 燭影搖紅

燈火繾綣

映照一雙如畫顏容

宛如豆蔻枝頭溫柔的舊夢

對面不識

恍然間思緒翻湧

望你白衣如舊 神色幾分冰凍

誰知我心惶恐

...

再見時,正如歌中所唱,“誰家喜宴重逢”。

他一身紅衣,在花燭之中,俊朗非凡。

我問他,心中可有我時。

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後,我就是他最珍愛的義妹。

我笑了笑,擺擺手,結束了我們第三次相遇。

...

不如將過往埋在風中

以長劍為碑 以霜雪為冢

此生若是錯在相逢

求一個善終

孤身打馬南屏舊橋間過

恰逢山雨來時霧濛濛

想起那年傘下輕擁

就像躺在橋索之上 做了一場夢

夢醒後跌落 粉身碎骨

無影亦無蹤

往事終究成風,現如今的我,更是與他此生無緣。

一曲唱完,我情深意切,淚眼婆娑。常嬤嬤領我下臺,臺下客已紛紛喊價。

“這可是閩國的公主,身價可不低。”媽媽笑著,張羅這場華麗的交易。

“洛陽城裡,現在家家都說自已姑娘是閩國公主,你這個保不保真啊!”

“當然是貨真價實的公主...”

我回到屋裡,丫鬟們替我重新梳理妝容,看著鏡中的自已,清冷絕豔,想必王書沫的父母,一定有著出色的容貌。

這本該是一個在五歲就死去的女孩,然而生命的奇妙,讓她用另外一種方式生存下來。

真的要就此墮落嗎?不!不可以!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多麼可貴。

我不僅要好好的活下去,還要求一個善終。

媽媽帶著常嬤嬤來到我屋裡,笑著說道:“高價的前三名,你可以從中選一個。”

我接過冊子,赫然看見“趙匡胤”三個字,讓我幾乎絕望的心,燃起一絲希望。

我按住自已的興奮,略顯平靜的說道:““趙匡胤!”

我是個未來人,我終究是知道歷史的。

媽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道:“既然小雪兒選了,媽媽也不便說什麼。”隨後,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了我的房間。

一會兒,一位白色華衣的男子,推門而入,他站在珠簾下,滿臉笑意道:“小生趙匡胤,姑娘有禮了!”

我聽聲音有點熟悉,回頭一看,驚呼道:“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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