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國士兵,也就是那獨眼男人,本來在牢房裡關得好好的,都還沒來得及審問,就暴斃而亡了。

郭襄一大清早過去就看到就一隻眼睛還要上演一番死不瞑目的獨眼男人。

郭襄:“……”

今早吃早餐的食慾頓時沒了,他得感謝那獨眼男人,幫他狠下心來減肥了。

郭襄對獨眼男人的死並不奇怪,這人敢隻身潛入大昭,說明其膽識過人,想從他口中敲出什麼,估計比登天還難。

郭襄也料到他會想盡辦法自盡,只是沒想到死得這麼幹脆,這怎麼和平日裡看的話本不太一樣啊!難道犯人不應該和機智的神官來一番顯得神官聰明過人的對話麼?他不禁想。

柳如玉昏到了次日清晨。

他醒來,恍惚間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好像是……秦瓊?

那女子察覺到柳如玉醒了,連忙湊近把了把他的脈,隨後鬆了口氣。

哦,原來是洛曲曼。

洛曲曼臉上帶著笑,看到他醒了似乎心情不錯:“柳公子,你醒了啊,要吃點東西麼?”

“不了。”柳如玉擺了擺手,從床上下來。他一站起來,腿就有些發軟,看來他還沒完全恢復。

見柳如玉站不好,洛曲曼連忙過來扶住,卻被柳如玉輕輕推開了:“不必了,緩一緩就可以了。風嫵姑娘呢?”

他現在必須找到秦瓊,他發現唐逸風有問題。

洛曲曼被他推開本是不惱的,但一聽到風嫵二字臉色就驟然變了。

“唐公子見鳳舞姑娘醒了,怕風嫵姑娘悶壞了,今早二人就出去散心去了,真是羨煞眾人的一對兒呢!”洛曲曼道。

話裡話外,都是風嫵有唐逸風陪著,沒你什麼事了。

可惜柳如玉心裡急的很,壓根沒心思琢磨這些,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秦瓊。

“去哪散心了?我去找他們。”柳如玉道。

洛曲曼:“……”不是吧,人姑娘在和情人約會你去瞎湊什麼熱鬧?

“說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柳如玉見洛曲曼不開口,忍不住催道。

“沒……沒有啊,他們……去了城郊那片花地。”洛曲曼萬般不願地告訴了柳如玉。

柳如玉才剛剛站穩身子,就馬不停蹄地往外跑。

屋內的洛曲曼看著柳如玉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地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也沒覺得痛。

洛曲曼的父親以前身為柳如玉父親的副手,二人私交也是頗深的。幼時的洛曲曼被帶到柳府拜訪,那時她就見過從小在藥理方面天資卓越的柳如玉,兩個有共同愛好的孩子相談甚歡。

連著好幾年,因著兩個孩子玩的來,兩家的交往也越來越頻繁。

後來柳如玉長大了些,就開始學著接手家裡的生意,洛曲曼就見不到他了。

本以為來日方長,卻不想一道流放的聖旨把洛曲曼全部的幻想打破。

洛曲曼一家人本是要流放到北蠻,聽聞那裡人跡罕至,寸草不生,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野獸出沒。這就明擺著雖然沒有直接滅滿門,卻給了他們被滅的條件麼。

後來洛曲曼聽說,柳如玉的父親在皇帝面前極力求情,還親自為皇后娘娘調理身子,不僅把皇后娘娘的病治好了,連相貌都好似年輕了幾歲。皇帝龍顏大悅,便將洛家流放地改到了離京城不遠但卻貧窮的富陽縣。

如今又是柳如玉,給了她回京城的機會。

只要回了京城,意味著她就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一個普通平民。洛曲曼覺得,這是柳家又一次救她於水火。

會不會讓柳如玉認出自已,他們的關係就可以發生變化呢?洛曲曼心想。

快馬加鞭趕了快半個時辰,才看到唐逸風停在路邊的馬車。馬車在這,那人就應該走不遠了。

果然,才向前走了沒一會,就看到了兩個肩並肩走著的身影。

這是柳如玉在分別以後第一次見秦瓊穿紅衣。秦瓊身著紅衣的時候,那種高不可攀,那種意氣風發之感,彷彿讓她一下子恢復了公主身份。

這時的柳如玉覺得一旁一襲白袍的唐逸風格外扎眼。

他下了馬,徑直向秦瓊走去。

“風嫵姑娘!”

秦瓊應聲回頭,唐逸風也跟著轉過了目光。一看到來人是柳如玉,唐逸風就拉住秦瓊的手,自已往前跨了一小步,有種母雞護雛之感。

“柳公子傷可好了?這麼亂跑不會出事麼?”唐逸風語氣很冷。

“我的身體我自已清楚得很,不勞唐公子掛心了。倒是風嫵姑娘,原先中毒那般深,我不放心,來看看。”柳如玉假笑著。

“有勞柳公子掛心了,唐某已經讓人去請了京中的大夫,大夫說風嫵已然大好。”唐逸風道。

“唐公子既然這般在意風嫵姑娘,又怎麼放心把風嫵姑娘扔給那些鄉野醫師去瞧,我柳家乃醫藥世家,可是皇帝都認可的,我來給風嫵姑娘看看,不是更讓人放心麼?你說是吧,風嫵姑娘。”柳如玉道。

和唐逸風談自然是沒希望的,如今柳如玉只能祈禱秦瓊能同意,這樣他才有接觸秦瓊的機會,把真相告訴她。

秦瓊不傻,她能感覺到柳如玉那種強烈要見自已的慾望,便轉身對唐逸風道:“我與柳公子相處數日,不算朋友也算合作伙伴了,總不能到處給人家潑涼水。況且,柳公子也是為了我好,就讓他幫我看看吧。”

柳如玉說破舌頭都辦不到的事,秦瓊三言兩語做到了。

只見唐逸風目光漸漸柔和,對著秦瓊的笑容變得無比溫柔:“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我一會帶你去吃些東西。”

“好。”秦瓊回之一笑,向柳如玉走來。

柳如玉先前真的很少見秦瓊笑,特別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柔的笑,可是這些日子他沒少見她笑,可卻都是對著唐逸風。

唐逸風的溫柔居然能打動秦瓊,可見唐逸風當是付諸了真心的。

可唐逸風又為什麼……

秦瓊已經走到了柳如玉面前,他不得不收一收放飛的思緒。

“有勞柳公子了。”秦瓊道。

“哦……沒事。風嫵姑娘,請伸手。”柳如玉道。

秦瓊照做,袖子被她撩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

柳如玉一隻手托住秦瓊的手腕,另一隻手卻沒有把脈,而是飛快地寫下幾個字。

“唐逸風有問題。”

秦瓊面不改色,目光卻充滿了疑惑,她在詢問。

柳如玉此舉秦瓊知曉定然是不能被唐逸風注意到的,於是便道:“柳公子,站著把脈到底是不便的,馬車就在不遠處,不如我們去馬車內。”

理解萬歲,柳如玉內心吶喊。

秦瓊和唐逸風打了個招呼,便向馬車移步。

一到那車內,秦瓊乾脆裝也不裝了,直接在柳如玉掌心寫道:“你想說什麼?”

秦瓊在第一眼看到柳如玉時,不知為何就對柳如玉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也因此這一次她願意聽柳如玉說完,直覺告訴她,柳如玉不會害她。

甚至,說不定自已失憶前見過柳如玉。

柳如玉見秦瓊都不裝了,他也懶得維持一個把脈的姿勢了,他在秦瓊手心寫道:“有人給你下了幻草,你昏迷的時候我探了你的脈象發現的,相信我。唐逸風是不是給你吃了什麼藥,隔幾天吃一次,不能斷的那種?”

幻草,一種精神毒藥。食用過多可以直接將人的意識磨滅,變成一個傻子或行屍走肉,甚至陷入昏迷再也醒不來,少量食用可以使人忘卻前塵,造成失憶的假象。但是若是少量持續使用,大約幾年,被下藥者的記憶會被徹底磨滅,並且可能會造成被下藥者健忘,甚至發生痴呆。

秦瓊眉頭微皺,還真有。

她拿出唐逸風命人快馬加鞭給她送來,不讓她停的藥,隔三日就會問一次她藥還剩多少,一則提醒她別忘了吃藥,二則……確定藥沒有被非正常消耗。

柳如玉接過,倒出了一粒藥丸。藥丸表面有一層糖油,隔絕了藥物本來的氣味,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油香。

這層糖油難以引起懷疑,畢竟尋常人還以為是為了掩蓋藥物的苦味才放的,貴族用的很多藥丸都會這麼做。

柳如玉在徵求了秦瓊的同意後,將一粒藥丸在手心碾碎。

湊近一聞,不出他所料,幻草獨特的幽香從中散發出來。

這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秦瓊的傷早就好了,為何記憶卻一直沒有回來,唐逸風為何要多此一舉地讓秦瓊不停藥,原因都在這個上藥丸上面了!

可是為什麼?秦瓊想不通。她能感受到唐逸風的溫柔是真的,對她的好都是真的,她也用真心回報著真心,如今卻告訴她……

說沒有打擊是不可能的,秦瓊臉上有疑惑與憂鬱,夾雜著絲絲難過,卻沒有憤怒。

“回去以後,我幫你配解藥。”柳如玉在她手心寫下,然後起身離開了馬車。他不能在馬車裡待太久,唐逸風會懷疑的。他將那粒捏碎的藥丸攥在手心,放了一顆色澤大小差不多的藥丸回去。

“唐公子,風嫵姑娘好得差不多了,倒是我多心了。只是這炎炎夏日暑氣重,在下回去後會為風嫵姑娘調一些消暑的藥。”柳如玉道。

唐逸風點了點頭:“我替風嫵謝過柳公子了。”

柳如玉沒再多說什麼,跨上自已的馬,回了縣衙。

秦瓊則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路上對唐逸風的態度也如常。她一貫冷靜的性子沒有讓她露出絲毫破綻。

她不知道柳如玉是否真心幫她,但現在她能確定,唐逸風對她的真心可能夾雜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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