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

街上人群熙攘,雲娘渾噩地走著。

到京城奔親被拒之門外,與父母兄親走散的她,身上又早已沒了銀兩,已經三天粒米未進。

忽的一個趕路的壯漢匆匆走過,身後的貨物撞上她孱弱的身子,雲娘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眼瞎啊不會看路?”那撞人的大漢看到地上一個髒兮兮的小娘子,朝地上忒了一口,拖著貨物匆匆離開。

好疼啊。

雲娘眼角痛出了淚水,抬手一看,手掌擦破了好大一塊。

她正欲起身,眼前的光線忽的暗了,抬眼望去竟見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低著頭看著自已。

她好美,雲娘看呆了,一時忘了動作。

“微翠,將人扶起來。”蔣月音發話,讓身旁的侍女扶人。

“是。”微翠將人扶起。

雲娘才緩緩回過神,忙道謝:“多謝夫人。”

蔣月音瞧著她這副悽楚的模樣,心中生出幾分不忍,將剛買來的糕點分出給她:“你是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餓壞了吧?”

雲娘看著眼前的糕點,怔愣了片刻,反應過來這是給她的,連忙道謝:“多謝夫人!多謝夫人!我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話音才落,她就拿起糕點一塊一塊往嘴裡塞。

“慢些吃,都給你。”蔣月音看著她這般,心中更是不忍,“你一個姑娘家,怎的弄得如此狼狽?”

“外面災年,我與父母兄長前來奔親,卻不幸遇上山匪,與他們走散,磕磕絆絆來到京城,親戚卻不願收留。”雲娘說著,紅了眼眶。

“那你今夜該去何處,又如何安身?”

雲娘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她抬手擦了又擦,卻怎麼也止不住:“我,我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也沒有銀兩住客棧,往後,真不知道如何安身了。

她這一哭,臉上沾上的灰泥被抹了去,露出了白嫩的小臉。

眼中帶淚,更是我見猶憐。

蔣月音不願見這樣一位姑娘流落在外又沒有依靠,便道:“誒,你別哭啊,你可有告身在身上?若是有,倒是可以到我府上謀分差事,如何。”

“可以嗎?”雲娘抬眸,希冀的望著蔣月音,又忙低頭去翻找身上的告身,“有的有的,父親一直告訴我一定要保管好告身!”

微翠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了:“夫人,如今災年,大把的災民往京城裡逃,若是個個都往府裡收,府裡哪容得下?”

蔣月音笑著搖搖頭:“府裡自是容不下幾個災民,可我難得出一次府,又恰巧碰上了她,正說明有這個緣分,就帶回府吧。”

微翠撇了撇嘴:“夫人真是菩薩心腸。”

蔣月音接過雲孃的告身看了看,上面記有她的姓名年紀還有出身,她是涼城一個小縣村下的小戶人家,涼城偏遠,她一路逃難過來,又和自已父兄走散,怪不得如此狼狽。

將雲孃的告身遞給微翠讓她收好,對雲娘道:“前面打個彎兒就是侯府了,隨我一同入府吧。”

“是,多謝夫人!多謝夫人!”雲娘感激涕零,對著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不必這般。”蔣月音忙將人從地上扶起來,也不嫌棄她身上髒,“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我爹爹姓雲,大家都叫我雲娘。”

雲娘跟著蔣月音進了侯府,就被侯府中各種精巧的佈置鎮住了。

她頭一次見到如此氣派府邸,她甚至感覺自已像做夢一樣,以後能在這樣的府中當差。

微翠讓小廝拿了她的告身去與官府做比對,確認無誤後讓她簽下了賣身契。

賣身契簽下後,她得了一桶熱水,和婢女的衣裳,沐浴更衣後出來,微翠都驚訝於她的容貌。

夫人隨手在外頭撿來的小丫頭竟生得如此嬌美動人。

蔣月音見到洗淨的雲娘時,同樣是微微一愣,驚訝於這小丫頭的美貌。

她微微垂眸,若是侯爺見到這丫頭……不知會不會喜歡……

雲娘拘謹的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裝扮,心中膽怯,不知為何微翠和夫人看見她時都是這般表情。

“雲娘,你今年十六了吧?”蔣月音淺笑著問。

“嗯,前些日子剛過生辰。”

“那你可有婚配?或是心上人?”

“沒有。”雲娘搖搖頭,她家裡雖貧寒,但父母鮮少讓她外出,她不曾接觸過什麼男人,父母之前是想給她說婚的,但突發戰亂又逢災年,他們就舉家搬遷逃難京城了。

“微翠,雲娘這丫頭我瞧著喜歡,留在我院子裡當差吧。”

“是,夫人,我去安排。”微翠應聲退下。

蔣月音拉著雲娘讓她轉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是個可人的丫頭,你說你沒有名字,你我又是在黃昏時相遇,我便給你賜名,往後你叫雲夕。”

“雲夕?”雲娘默唸了這名字。

蔣月音點點頭:“嗯,夕陽的夕。”

“多謝夫人,夫人的恩情,雲夕無以為報!”雲夕跪下,又是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吧,晚些微翠會給你安排好吃住,再安排府裡的老嬤嬤教你規矩,你且學著。”

侯府的規矩是真多啊,雲夕學完了規矩,又學如何伺候夫人,從嬤嬤那兒離開時已是深夜。

她躺在安穩的小床上,興奮無比,可前些日子她一直繃著,沒睡過安穩覺,如今粘了床就沉沉睡去了。

翠微給蔣月音揉捏著小腿,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夫人,你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個野丫頭留在身邊幹活呀?她長得那副狐媚子的勾人樣,若是被侯爺瞧見了,她把侯爺的魂兒勾走了怎麼辦?”

“翠微,我原本呀,只是好心收留一個無處可去的小丫頭,想隨便給她在府中安排個差事不至於讓她活不下去就成,後來我瞧見了她的臉,改變主意了。”

“啊?夫人想要如何?”微翠不解。

“自從我上次小產過後,就再也沒有過身孕,侯爺身邊,是該添新人了。”蔣月音說著沉沉嘆了口氣,“最近父親那邊,和老夫人那邊也催得急了,就算我不給侯爺納妾,老夫人也會為侯爺安排的,不是嗎?”

“也是……”微翠難過的低下頭,夫人年少時就嫁給了小將軍,陪著他一路走來坎坷,終於熬到侯爺加官封侯,卻偏就沒有自已的子嗣。

十年前那次小產,讓夫人沒了孩子,還傷了身子,之後就再也沒再懷上過。

蔣月音笑著,“雲夕這小丫頭生得嬌美,別說侯爺這樣的男人了,就連我一個女人看著都心生憐惜,若是侯爺能得此佳人,添子添丁,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可是夫人,您不怕這小丫頭跟白姨娘那般嗎?萬一她得了寵愛,恃寵而驕,和白姨娘那般仗著自已有子嗣欺負夫人怎麼辦?”

“我與侯爺十二年的夫妻,他愛我敬我,又怎麼會真的讓小妾騎到我頭上來?白姨娘不過是仗著侯爺不在府上,又曾對侯爺有過救命之恩,才敢如此撒潑,我不與她計較罷了。”蔣月音頓了頓,淺淺一笑,“況且我相信自已的眼光,雲夕不是這種背主的人,若是雲夕能為我籠絡不侯爺的心不是更好嗎?”

“既然是夫人的考量,奴婢就不多說了,只要夫人心裡有底就成。”

“嗯,侯爺這次出征順利,竟不出半年就凱旋了。照著侯爺家書上的時間,應是不出半月就能回京,明日讓下人們好生打理府中上下,莫要讓侯爺回來時覺得怠慢了。”

雲夕早已入了夢鄉,殊不知自已餘生命運已被安排好了。

晨起,雲夕就去了夫人的院中伺候。

養花澆水,插花研墨,她竟學到了不少東西。

蔣月音瞧著她的機靈樣,是越發喜歡了。

蔣月音練字時,看到雲夕一直盯著筆看:“雲夕,你是不是也想學寫字?我發現每次我寫字時,你都緊緊盯著看很感興趣。”

雲夕紅著小臉說道:“兒時跟著哥哥偷偷去過一次學堂,歡喜得很,不過爹孃說女孩子家家不需要學這些,說有時間奴婢就好好在家做女紅,多秀些帕子肚兜什麼的讓孃親拿去賣了補貼家用。夫人也是女子,卻會讀書寫字,奴婢好生羨慕。”

“你若想學,我教你可好?”

“可以嗎?”雲夕眼睛亮晶晶的。

“嗯。”蔣月音點頭。

識了字,讀了書,開了智,懂得忠、信、禮、義,就不會同白姨娘那般小家子氣了,日後生了孩子也懂得如何教養子女。

時間悄無聲息過去,雲夕白日裡在夫人的院中伺候,得了空閒夫人就好教她認字寫字,半月時間她已經認了不少字,能磕磕絆絆讀下一些簡單的文章了。

她也逐漸摸清了侯府的狀況,夫人身子不好很難有孕,侯爺在外出徵,偌大的侯府只有老夫人與夫人坐鎮,侯爺的後院還有一個白姨娘,據說是三年前侯爺行軍時救過重傷的侯爺。

侯爺念她孤苦,帶她回了侯府,納做姨娘,她的肚子也爭氣,次年就給侯府添了長女,大半年前侯爺出征不久,她院中又傳來訊息,肚子裡又有了一胎,如今已有六月身孕了,夫人念她肚子大了,免了她的請安。

夫人一直將雲夕帶在身邊管教,雲夕很少出院子,所以不曾與白姨娘碰面過。

侯爺回京那日,府中上下忙碌,蔣月音也親自打點。

雲夕初來府上不懂,蔣月音讓她在屋子練字,給她定了好抄寫的內容。

這些寫字的內容,蔣月音都是要親自批的,所以雲夕寫得格外認真,任屋外再吵鬧,她也是一筆一劃定下心來寫,寫沉浸了就聽不見外面的喧囂了。

她足足寫到天色微暗,終於是將夫人佈置的書寫完成了,她興高采烈拿著紙張跑去找夫人,迎面就撞上了個身穿甲冑英氣逼人的男人。

今日是侯爺回府的日子,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夫人院子裡的男人,也只可能是侯爺,她立馬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跪下來行禮:“見過侯爺。”

沈飛靖原本步履匆匆去見自已的夫人,忽地瞧見了這個眼生的小婢女,停步問道:“你是夫人院裡新來的丫頭?”

“嗯。”雲夕害怕,低聲應著。

“你看起頭來。”沈飛靖道。

“是。”雲夕應聲,不敢看侯爺,抬起了頭,眼睛卻是垂著看著地面。

沈飛靖瞧見了她的容貌,不免有些感嘆,這小丫頭怎的生得如此水靈,他眼尖看到她手裡拿著得一張張紙,問道:“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回侯爺的話,夫人命奴婢寫字,奴婢剛巧寫完,正準備拿去給夫人檢查。”

“既如此,同我一起進屋吧。”沈飛靖說罷,繼續往屋中走去。

雲夕趕忙提起裙襬,跟在侯爺身後。

蔣月音在窗邊瞧見了院子中的兩人,嘴角輕輕勾起,心中卻是蔓延起苦澀。雲夕的寫字速度她清楚不過,侯爺回府的大致時辰她也知道,雲夕與侯爺的這一次相遇,是她精心安排過的。

若非迫不得已,誰又想給自已的夫婿物色侍妾呢。

沈飛靖與蔣月音年少夫妻,一路扶持走來已經十二年了,他對自已的夫人又愛又敬,大半年不見,他自然是要拉著自已夫人絮叨許久。

雲夕則是將自已的書寫放到旁邊,端茶送水伺候主子們。

直到沈飛靖將這大半年來的大事小事糟心事都說了個痛快之後,蔣月音才對雲夕道:“今日我叫你寫的字,你拿過來讓我瞧瞧。”

“是。”

蔣月音接過,仔細的翻看評價,沈飛靖也過來湊了個熱鬧:“夫人,你這是在哪兒尋了個好學的小丫頭?”

“也就半月前,我出了趟府,恰好碰到她,見她與親人走散覺得可憐,就給她來府中謀份差事。”

“夫人還是那般心腸軟。”

不多時,熱水送來,侯月與夫人沐浴後就寢,今夜又正好輪到她給夫人守夜。

侯爺與夫人許久未見,小別勝新婚,裡頭鬧了不小的動靜。

她在屋外聽著,羞得整個人如同煮透了的蝦。

直到弦月高掛,她聽到裡頭的傳喚,侯爺的聲音似乎比之前的多了幾分低沉的嘶啞:“備水,進來為夫人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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