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頭一件事就是認識新夫子。

兩位新夫子行事也出人意表,考校了學問之後,讓眾人背了一段論語的第二十六章,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春江午笑道,“背得太古板了些,可見是群讀書讀傻了的。”

秋山光在旁邊一本正經,“情景相融,躍然紙上,書才算讀了進去。”

眾人面面相覷。

春江午振臂一呼,“走,夫子帶你們春遊去!”

“叫你們知道,什麼是風乎舞雩,詠而歸。”秋山光慢悠悠笑道。

一群人大喜,就連一貫安靜的云何也難得露了笑容。元夕,雲不思和季無羨三個更是早早收拾了袴包,坐不住似的左右晃悠。

他們這群人要出去,自然不能說走就走,先是報給了雲施南,雲老太君。底下各人的小使們也紛紛準備好東西,最後要出門時,秋山光不耐煩了,道,“這是課堂,不許書童小使跟著。各人自已拿著東西。”

元夕被自家老師使喚多了,一點沒放在心上,將袴包奪過來自已背了,其他人也是如此,像一群小雞仔似的跟在春江午後頭就跑了出去。

春江午顯然並非臨時起意,她將眾人帶去了莫愁湖,笑道,

“凡稱金陵之勝者,南曰雨花臺,西南曰莫愁湖,北曰鐘山,東曰冶城,東北曰孝陵,曰雞鳴寺。登小倉山,遊莫愁湖,諸景隆然上浮。

凡江湖之大,雲煙之變,非山之所有者,皆湖之所有也。 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書呆子,長在金陵,卻沒看看金陵勝景,真真扼腕。”

秋山光在旁邊笑道,“回去以後,且一人交一篇遊記上來。”

不知眾人如何反應,卻見兩隻烏篷船緩緩停在湖邊,

春江午笑道,“咱們今日之課,便在湖心所授。諸位上船罷。”

於是元夕與舒其光跟在春江午後頭上了第一艘,賀望蘭與賀芳年隨後。雲不思拉了季無羨,雲胡與云何等人跟著秋山光上了第二隻船。

待眾人坐定,船伕一邊搖櫓,一邊唱起了家鄉小調。

“菡萏香連十頃陂,小姑貪戲採蓮遲。

晚來弄水船頭溼,更脫紅裙裹鴨兒。

船動湖光灩灩秋,貪看年少信船流。

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

唱到後面,大家也跟著大聲唱了起來,

“——船動湖光灩灩秋,貪看年少信船流。

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少年與老者的歌聲間,小船搖曳,水波驚動,兩位夫子端坐前頭,隔著船相望一笑。

船停到了湖心,春江午理理衣裳,笑道,“咱們今日的課,叫作,”

秋山光的話在她不遠處響起,“惟有香如故。”

兩位師者以香氣串聯出古往今來的史料與詩詞,例證文雅,言談生動,眾人在湖光水色中聽了一節別開生面的課,無一不沉浸在其中。

講過了上午的課,午間春江午和學生們在莫愁水苑裡用過了一頓簡飯,隨後開始帶著大家放紙鳶。

紙鳶是外面小攤兜售的,有各色飛禽昆蟲,鮮豔有趣,雲胡率先看中了一隻巨大的水墨老鷹,雲不思卻看上了一旁做成兩隻燕子的挑子風箏。

季無羨挑挑揀揀的拿了一隻粉彩蜻蜓,元夕看中了一隻敦煌飛天,拿去給舒其光時,他卻已拿了一隻藍紫鴛鴦。

賀芳年最有趣,挑了一隻蒼青色的鯰魚紙鳶,後頭飄著長長的翠帶,她旁邊的賀望蘭則拿了一支展翅的白鷺,云何在他後頭選了一隻青花的蝴蝶。

眾人挑了塊有風的空地,雲不思想也沒想,直接拽著紙鳶就跑,結果飛也沒飛起來,反而白跑了兩圈,元夕一邊笑話他,一邊去給他拿著風箏,指導道,“咱們隔的遠一些,等風來了,我喊一聲你就跑,我再撒開手,它就上去了。”

雲不思依言做來,果然紙鳶慢慢的越飛越高,將棉線拽得直直的。

元夕和舒其光說道,“早知道要放紙鳶,我就把那副狐皮手套帶來給你了,這棉線勒得手疼。”

舒其光笑著咳了一聲,“待會兒用帕子墊著便是。”

眾人三三兩兩的,各色的紙鳶都放了上去,映著碧空如洗,格外好看。

紙鳶放到高處,便要絞了線讓它飛走,叫作[放晦],意思是把人們身上的煩憂都帶走。雲不思躲開來,不肯剪,笑道,“我還要再放一會兒呢。”

正說著,那風箏卻自已斷了,遠遠的飛了去。雲不思沒意思起來,也不放了,去坐到云何邊上。

云何放完紙鳶,正坐在欄邊,將那綠叢底下的山茶一朵朵拾了,收在帕子裡疊起來,又用書壓住。雲不思看了一晌子,疑惑道,“這是在做什麼?”

云何笑道,“我看這山茶花整朵整朵的掉下來,很是為它可惜。所以拿來壓了做書籤。”

雲不思拿來一看,整朵的山茶正是開得最盛時,被壓得微扁也不減其風姿,果然覺得好,跟著哥哥一起撿起花來。

那邊舒其光迎著風,略放了一會兒就有些禁不住,只好朝元夕笑道,“你來替我絞了罷。”

元夕一邊放著線一邊朝他那邊去,兩隻紙鳶在風裡高高飛著,忽而不知怎麼的纏在了一處,元夕也不介懷,拿剪刀一起絞了,笑道,“咱倆在一處,讓它兩也一處飛去罷。”

這麼說著,卻見兩隻纏在一起的紙鳶猛然往旁邊一撞,直撞上了舒展高飛的白鷺,將它一纏,賀望蘭手中的線登時一斷,白鷺紙鳶竟被裹挾著飛走了。

不遠處的賀芳年趕忙跑遠了幾步,笑道,“好懸好懸,我這隻可是要自已剪的。”

元夕一頭笑得不住,一頭向賀望蘭賠不是。賀望蘭笑道,“我若病了,一定是因為你的緣故。”

最後眾人間卻是季無羨風箏放的最高,放的最久,最後剪斷時,手指都勒出細細的紅痕。他朝元夕抱怨道,“你也不來助我一把。”

元夕合掌笑道,“阿彌陀佛,幸好我沒過去呢,不然又帶累了一個好人。”

旁邊的賀望蘭含笑看她一眼,意味深長道,“原來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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