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恩典
賀噙霜那邊上演一出大戲，但是敬妃的事卻是耽擱不得的。
宋仁成拍了板兒，說起榮哥、昌哥的前程，賀噙霜終於還是同意了，讓宋嵐一人去宮宴的決定。於是，命人叫了宋嵐去前廳。
宋嵐把小青和啞婆她都暫留在了院內，自已帶著柔兒去見賀噙霜。
前廳中，賀噙霜靠在椅子上，雖然仍繃著股勁兒，但印堂發黑，面若死灰。看來這是暈倒後，來不及休息，又強撐著過來的。
宋仁成陪著賀噙霜，他平日裡很少正眼看這個便宜養女。
“爹爹，娘。”宋嵐一進前廳就低著個頭，壓著嗓子，故作聲音嘶啞。仿照著，前一世的模樣，唯唯諾諾。
宋仁成一皺眉，“沒規矩，話都說不全！”鄙視地看了宋嵐一眼，卻心底越發覺得自已的兒女才是人中龍鳳。
宋嵐低頭不語，心中冷笑。
宋仁成也好、賀噙霜也好，都只會在宋嵐出錯後才含糊地斥責宋嵐。讓前一世的自已走得謹小慎微，在貴女圈裡完全就是個笑話。
可這一世，宋嵐，不在乎！
賀噙霜看著宋嵐這不成器的模樣，心頭在滴血。
她用重金打造的釵環配飾，還有連夜趕製的衣裙，若是沒有那天殺的桂嬤嬤，怎麼會輪到宋嵐這個便宜貨。
賀氏咬著後槽牙，緩緩說道，“兩日後，宮中明珠公主的生日宴，你做做準備，代你姐姐參加吧。”
宋嵐聽賀噙霜說這句話時，說得咬牙切齒。
上一世宋家已殺她一次，這一世賀噙霜送來那碗毒藥時，就是又殺她宋嵐一次。
宋嵐心中簡直能感覺到賀噙霜心中的不甘，宋家，那就給宋雪凝，陪葬好了。
宋嵐抬起頭，卻裝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似乎手腳都無措了。
“我，我……”話都說不利索了。
賀噙霜看著就煩，“看看你這副德行，哪裡有半分名門清貴的樣兒！真給我們宋家丟臉！”
宋家，也配稱名門清貴？
宋嵐不由得感嘆賀氏的自大。
據她所知，宋家所謂的世家背景，還是宋仁成拜的一個宋氏宗親乾爹得來的。每年，宋仁成還得裝作祭主，給族中長老多送金銀。
而她那表面上儀表堂堂的大哥和弟弟，也是闖下了不少欺男霸女禍事。還是賀氏央求著謝弘文幫著平下的。
賀噙霜點指著宋嵐，“許嬤嬤教你規矩，你給我用心些！到時候你只管噤聲在明珠公主旁邊伺候著。”
“是。”宋嵐壓住喉嚨，聲音嘶啞。
宋仁成端著茶一皺眉，“這嗓子……”
賀噙霜害怕宋仁成發現，自已下藥的事，趕緊岔開話，“你還不趕緊下去，勤學苦練！若是行差踏錯，看我怎麼收拾你！”
若非是宮宴，恐怕賀氏恨宋嵐多多行差踏錯，恨不得用宋嵐的愚笨，來襯托自已女兒的高貴。
宋嵐不再吭聲，只是默默跟在了許默默身邊，又低下頭。
宋仁成覺得還是得再敲打一下宋嵐才好，“你要不是宋家的女兒，宮中娘娘也不會請你。這是宋家給你的恩典，你得感恩！”
宋嵐嗤之以鼻，前一世的皇宮她已經遊遍了，不稀罕！
宋嵐點頭，目送著宋仁成、賀氏走出前廳，她跟在許嬤嬤身後學規矩。
許嬤嬤看著宋嵐漫不經心的模樣，就不由覺得腦袋痛。
雖說，只要教宋嵐的不過是些坐、立、行、拜的基礎禮儀，可之前宋家放任宋嵐出醜，所有都得從頭學起。
不多時，賀噙霜命人準備的釵環，送到宋嵐的面前。在宮中娘娘面前，該有的服飾是萬不能出岔子的。
宋嵐掃了一眼，盡是些金啊銀的，環佩叮噹，一副去跟明珠公主比美的架勢。宋家看來是在京中傍上好大樹，打算人前抖威風呢。
柔兒在旁邊端著釵環首飾托盤伺候著。
這時間一長了，聽著許嬤嬤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就如老和尚唸經，讓人昏昏欲睡。
一會兒，門窗外，賀噙霜折返回來。她是不甘心地又去看了宋雪凝，才從那邊回來。
宋雪凝高熱不退，還打著哆嗦，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點。聽說宋嵐要代替自已進宮，一張嘴聲音都說不出，又是急昏了過去。
宋嵐早就注意到了外邊，賀噙霜那陰沉眼神。
很好，就是這種痛苦和不甘。
當初宋嵐意外成為太子妃，後來更是有望成為後宮之主的時候，不知道賀氏和宋雪凝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十三歲的宋嵐身子還略顯稚嫩，但是重活一朝的她內心卻已堅韌無比。伺機走過柔兒身邊的功夫，宋嵐把身上的迷香袋開啟了個小口。
柔兒作為賀氏的眼線，早就不把宋嵐放在眼裡，此時更是昏昏欲睡。
就聽“誒呀”一聲，門外的賀噙霜眼皮就是一跳。
迷迷糊糊的柔兒身子一側歪，直接撞向了“專心致志”的宋嵐。
嘩啦一聲，那上好的釵環配飾，摔了一地。宋嵐更是好懸就踩在那釵環上，饒是這樣，宋嵐也是摔得滑了出去。
“混賬！”賀噙霜簡直是跳進了門裡，哪裡還有那當家主母的沉穩。
“狗奴才！一個兩個的，是想找死是吧！”賀噙霜本來就有氣沒處撒，這一下子都撒在失職的柔兒身上。
桂嬤嬤一個，這柔兒一個，害得她的寶貝凝兒受盡了折磨！
賀噙霜真是要氣死了。那釵環都是她命人連夜趕工出來的精細玩意，價值不菲，這下又得修補。
“給我狠狠打，扔到柴房去！”賀噙霜一聲令下，立刻有人過來拖拽柔兒。
賀噙霜回頭看著那坐在地上的宋嵐，“還不趕緊爬起來！”
又瞪了一眼許嬤嬤，“今兒學不會，就都別睡了！”
許嬤嬤也是第一次看到賀噙霜發這麼大火氣。
平日裡，賀噙霜除了對二小姐狠厲點兒，對自已可還算客氣。許嬤嬤也是噤若寒蟬，待賀氏走了，才回過頭。
求爺爺告奶奶一般，衝著宋嵐作揖，“二小姐，你就上點心吧。我這老身板，可跟你熬不動了。”
宋嵐卻是氣定神閒，“嬤嬤，別心急。”
沉思了片刻，繼續道，“柔兒不中用了，把小青撥給我吧。有人給我扇扇子、送點湯水，能學快點。”
許嬤嬤平日裡哪受得了這些了，想到桂嬤嬤和柔兒的下場，趕緊點頭應允。
這兩日之期，若是宋嵐不能學出個還行的架勢。夫人還不得剝了自已的皮。
許嬤嬤心中暗暗後悔，當初，自已是不是不該心軟，同意放桂嬤嬤在大小姐外伺候。誰知道桂嬤嬤被打的時候，會不會牽連自已呢？
一邊想著，許嬤嬤心說得趕緊處置了桂嬤嬤才好。
這一天，宋嵐演得很辛苦。畢竟前一世，她已經是身在鳳位的人了，不經意間這些行止坐臥，比那許嬤嬤教的更加標準。
她裝不會，可是裝得太辛苦了。
晚間，回到自已的院落。沐浴更衣，宋嵐身子泡在花瓣浸潤的木桶內。
光潔的面板，膚若凝脂。這時的她十三歲，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更有璞玉未雕琢之美，難怪被宋雪凝暗暗嫉恨。
啞婆給她木桶裡又添了些熱水，打著手語，“賀氏鞭打了那桂嬤嬤，打得那是個皮開肉綻。桂嬤嬤哭天搶地的聲音，還以為宋家家主死了呢。”
“柔兒呢？”宋嵐撥弄著桶中的花瓣。
“管事嬤嬤還說那砸壞的釵環，就柔兒幾輩子都賠不起，要把她發賣出去。現在院內的人都不敢再亂嚼舌根了。”
宋嵐點點頭。打發了這些不長眼的，算是殺雞儆猴。
從這一刻起，這迎風閣，是她宋嵐的了。
啞婆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宋嵐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