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王娜一回過神，便狠狠地往韓笑這邊瞪來。
但從她微撇著嘴的樣子來看，韓笑想她是感到害羞了吧。
“不把其他方法也跟你講完的話，解釋起來會很困難啊。”
聽到韓笑這麼說，王娜雖然稍微猶豫了一陣，但終於還是點點頭。
“你看這個，這是股價的圖表。”
韓笑回到資訊一覽的頁面，指著畫面上一個用曲曲折折的線條畫出的圖表。
“這個東西是把每天的股價記錄下來，連在一起的圖表。也叫作技術線圖啦。”
“……看起來起起伏伏的。”
“是啊。但因為寶石工業很賺錢，整體走勢看來是往右上方跑。”
“嗯。”
“但其他公司可就未必是這樣了。比如說——像這一家和這一家啦，還有其他很多家……”
“嗯。”
“所以啦，看股票的種類有多少種、交易時間有多長，就會生出多少張這樣的圖表。”
“嗯。”
“總之全部可是有著幾千種、幾十年份的圖表咧。”
“所以呢？”
“所以啊，某一天有某個很閒的傢伙發現了一件事——就是在這些技術線圖裡面，有幾種特別的模式。”
王娜對著瞧了一會，然後看往手機畫面上的走勢圖。
“比較有名的應該是這個吧。這種東西叫作『頭肩形』，中間有一座大山，然後兩旁有兩座小山這樣。看起來很像人的頭跟肩膀吧。”
“……算是吧。”
“看到這種形狀的時候，中間這座大山的地方常常就會是股價的最高峰。因此，一般會認為這支股票的價格之後會慢慢持續下跌。”
“是這樣嗎？”
“一般都是這麼說的。唉喲，你別生氣啦。總之就是有一種方法，會像這樣把技術線圖跟過去的資料拿來對照，然後預測股價之後會如何變化啦。”
“……”
雖然現在的王娜像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但最後總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剛剛離座去流理臺那邊不知道弄什麼東西的李莎，端了熱可可過來給他們。
“在利用這些圖表做出各式各樣預測的方法之中，基本上也有用到數學啦。”
“比如說呢？”
王娜的表情一變。
“你看這個起起伏伏的線後面，還有一條很平滑的線對吧？”
“這個也是股價嗎？”
“這個東西叫作移動平均線。比如說，這一個點就是以五月一日為基準，把五月一日往前三十天份的股價平均值記錄下來。在這旁邊的點則是把從五月二日往前推三十天份的股價平均後記錄下來。只要這樣做下去的話，就能在圓上畫出一條很平滑的曲線。”
“嗯。”
“就算股價每天的走勢非常震盪，但只要像這樣平均，就能約略看出長期的整體走勢基本是上漲、下跌、或者持平。有一種投資手法就是相信這個大概的動向來做交易的。要是這條粗線往右上方走的話，我們也多少會覺得這支股票之後也將一直上漲對吧？”
王娜盯著圖示看了好一會，一板一眼的點點頭。
“然後一樣是有群閒著沒事幹的人去做了一些統計，從每天的股票走勢圖和這條移動平均線的交叉模式中，發展出一套能預測股價之後會漲或跌的方法。”
“這種計算並不困難。你要我做這個嗎？”
“你要做也是可以啦，但其實這種事只要願意花點時間，就算我也能辦到。”
技術線圖分析應該算是炒股初學者最開始會去做的事吧。因為只要去開戶，也就可以免費使用這些把包山包海的圖表分析手法都收錄進來的工具軟體。
不過韓笑其實在開始做股票買賣前也自已東摸西摸做了很多嘗試，最後確認到不管哪種工具畢竟都不完全可靠。
“而我想要你去嘗試的，是比這種方法還更超前一步的手法。”
“超前？”
王娜聽韓笑問出這個問題，眨了眨她的眼睛。
“有一派說法，認為我們應該也能借由數學，像預測天體運動那樣去預測股價。”
王娜的視線盯著韓笑，然後再看了看手機。
“總之就是要把能畫出這種圖形的公式想出來嗎？”
“就是這樣沒錯。”
雖然韓笑不知道這種事情到底有沒有可能辦到。
但在這世上，的確有一群人就是靠著這種方法賺進了莫大的利益。
“做得到嗎？”
王娜會有這樣的疑問是理所當然。
畢竟這樣的事連韓笑都半信半疑。
但這總比什麼事都不去做要好。根本好得太多了。就算不確定自已最後是否能夠抵達目標，但要是不試著踏出腳步的話，人是不可能往前進的。
韓笑也就是這麼做過，才會從老家的村子裡跑出來闖蕩。
“我不知道。”
韓笑據實回答，王娜則是皺起眉來回望韓笑。
王娜的視線無聲地落在韓笑臉上，而韓笑只是看著手機螢幕說道：
“但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
“咦？”
“是我們必須做到好才行啊。”
韓笑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王娜因為這句話而愣住的樣子。
接著她好像想說什麼似的動了動嘴巴，卻沒講出半個字來，只是用雙唇吃著空氣。
“再怎麼說這場競賽的獎金都有二十萬人幣，而參加費不用錢。這樣難道還有什麼理由不參加嗎？”
韓笑眼前這個穿得一身黑的少女，就是因為自已的數學能力在現實生活的問題前實在太過無力所以深深嘆息。所以這場投資競賽應該能夠成為一個讓王娜稍微往前邁進的契機才是。當然要是順利的話，這也會為韓笑直接帶來利益。
王娜盯著韓笑看，像是輕輕抽噎似的吞下一口口水，然後斜眼看了看手機畫面後再次看向韓笑。她的表情緊繃著，像是人被遺棄在極寒的冰庫裡面一樣硬梆梆的。
但王娜的目光卻筆直對著韓笑。那雙漆黑的眸子凝望著韓笑。
股市這個世界，並沒有好混到讓人有餘力揹著不靠自已雙腳走路的人往前走。
所以韓笑也筆直回望王娜直盯著他瞧的雙眼。
之後，王娜開口說道。
“在全部一千一百二十一條公式裡面——”
“啥？”
“在全部一千一百二十一條公式裡面，我已追溯地球的數學歷史，驗算到第八百四十一條。目前為止我解不出來的題目，連一題都沒有。”
韓笑花了整整十來秒，才意會到王娜指的是她在自已房裡不斷算著的，刻畫出人類數學歷史的那些定理。
王娜非常有耐性，在等到韓笑自已想通這點之前都沒有開口。
也或許對這位被賣的少女來說，要將接下來這句話講出口，也就是如此需要勇氣吧。
“既然這樣，那我理當能算出答案。”
李莎曾說過，王娜是個很認真的女孩子。
雖然韓笑本來覺得她應該單純只是個性頑固而已，但在發現王娜的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握起拳頭時，韓笑終於認同了李莎的說法。
“我理當能算出來。”
王娜重複了一次她的話，然後閉上雙眼。
正因為韓笑知道王娜平常的態度有多麼旁若無人，才會從她現在的模樣中感受到強大的意志力。
當王娜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已經朝前方明確的踏出了一步。
“把全部的規則都教我。”
韓笑接下了王娜的這個請求，回答她說：
“我知道了。”
在泡完熱可可後就坐到沙發上去的李莎，在旁看著他們這樣子的互動，似乎靜靜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