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可以給我嗎？”
聽到這句話，讓韓笑總算回過頭去。
然後韓笑就愣住了。雖然剛才因為光線昏暗所以韓笑沒注意，但現在看李莎的右眼斜下方很明顯的腫了一塊。
“……你，你那是怎麼了啊？”
“嗯？”
李莎聽見韓笑的話後，開始檢視起自已的衣服和褲子。
看著她那種反應，韓笑不是覺得她傻氣，而是心中湧起一股焦躁。
“你的臉啦。”
“喔喔……”
李莎好像總算發現而抬起頭，用右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自已的臉頰。
因為那個瘀青光看就覺得很痛，讓韓笑的表情自然而然的扭曲了。
“是稍微……撞了一下啦。”
“這叫稍微？”
李莎像是小花招被拆穿了似的，有些難為情地苦笑了一下後將目光轉向韓笑這裡。
“我說呀，能給我一杯熱可可嗎？”
要是平時被她這樣轉移話題，韓笑應該會感到生氣。
但這時韓笑在李莎面前也沒辦法開口說什麼。
所以韓笑姑且將不愉快完全表露在臉上，同時攪拌加入了牛奶的杯子，並將它放在桌上。
“謝謝。”
李莎笑著道謝之後，在桌子旁坐下了。接著她就像是剛從冰窖裡走出來似的，兩手捧起杯子並吹了好幾口氣，才小口地啜起熱可可。
韓笑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已忘了放糖，但李莎好像對此完全不在意。但話又說回來，她現在這副樣子連能否嚐出味道都很叫人懷疑。
她整個人心不在焉。
韓笑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將糖罐子“砰”一聲放到桌上。
“糖。”
“……喔喔，謝謝你。”
李莎這樣說完後，興味索然的加了一顆方糖到杯子裡。
而後她便表現出一副光把糖放進去就滿足了的樣子，再也沒把那杯飲料拿起來喝。
“怎樣？”
韓笑終於忍耐不住開口詢問，但李莎的反應卻很遲鈍，讓韓笑一開始還以為她沒有理韓笑，不過她之後便緩緩拉高了視線看向韓笑。
“發生什麼事了啦？”
基本上韓笑只是這裡的食客，和王娜和李莎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但韓笑想，還是有發問的權利。
“我不能……不說嗎？”
然後李莎就像個孩子，邊苦笑邊這麼問韓笑。
這回應不但沒惹火韓笑，反倒還讓韓笑害怕起來。
儘管如此，韓笑還是壯起膽子說道：
“我可是幫你泡了熱可可耶？”
聽韓笑一臉正經的這麼說後，李莎看了看手邊的熱可可，然後再次看向韓笑。
從李莎那輕笑出聲的反應來看，韓笑想她應該稍微覺得開懷了點。
“是呀。你幫我泡了熱可可呢……”
“還放了洗澡水。”
“這下子我不跟你講好像也不行呢。”
李莎喝下熱可可，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是一陣漫長的沉默。要是這陣沉默再拖長一點的話，韓笑可能就會因為窒息而倒下了也說不定。
“昨天王山先生來了對吧？”
“王山？喔喔……”
“是那件事的後續。”
李莎這麼說，喝了口可可。雖然這句話依然沒有解釋什麼，但韓笑想就算我不催，她應該也會對我解釋清楚。韓笑對李莎有這樣的信心。
“昨天他來找我談的事，該怎麼說呢，就只是單純的催繳欠債啦。”
“啊？”
韓笑忍不住拉高音量反問道。
“但利息不是才剛付過嗎？”
“是啊。王山先生也覺得很過意不去。所以他昨天的態度非常客氣對吧？”
這麼說來，昨天王山大叔的態度中確實沒有壓迫感，而是一副卑微、滿懷歉意的樣子。
“他向我拜託，要我把欠的錢全部還清。”
“全——”
韓笑的話才只說了一個字就斷了，同時在腦中推估起這所公寓大致的經濟狀況。
欠款的金額是三萬人幣，每月要負擔的利息是三百人幣。韓笑就連之前幫李莎代墊的那三百人幣都還沒有拿到，當然不覺得她在這種情況下有可能馬上還出錢來。
但李莎的狀況姑且不提，哪有人突然被要求把欠款還清，就能馬上還得出來。
“怎麼會這樣？這是合同上寫的嗎？”
“不。那筆借款沒有期限喔。王山先生他一向都是這麼做的。他說因為他就只會借錢給信得過的人，所以什麼時候還都沒關係。”
雖然這話說來好聽啦，但無論如何王山大叔還是會收到利息，所以狀況其實也沒有差別。
“不過王山先生背後也還是有一位金主存在。”
“金主？”
“就是借錢給王山先生，讓他擁有最初一筆資金去放貸的人。”
“喔喔……然後呢？”
“那位金主似乎因病逝世了。”
這件事跟李莎得把欠款全額還清又有什麼關係？
照理講對王山大叔來說，借錢給他的人死了不是該算一件走運的事嗎？
“拿錢給王山先生的似乎是他認識的熟人，所以當初是用非常寬鬆的條件把錢借他。可是呀，那個人死去以後，他那些親戚就把王山先生的借款合同賣給別人了。”
“喔喔，嗯……”
這情況韓笑並不是不能理解。
“嗯，雖然我也不打算責怪那些人，但事情對王山先生來說就變得很棘手了。原本因為合同很草率再加上雙方是老交情，所以還錢方面還可以勉強打哈哈混過去，但如今就得完全按照合同來履行。王山先生說，他其實根本沒有賺錢呢。”
“喔，這我非常能理解。無擔保還只收12%的利息根本就不可能做得下去。”
“這麼說來，韓笑你的確這樣講過呢……嗯，總之狀況就是這個樣子，那些新的債主好像突然跑來找王山先生，要他還清全部的錢呢。那筆錢總共好像有八十萬人幣那麼多。”
“八十……”
這數目大到可以在中心區蓋棟漂亮房子了。
“王山先生手頭上當然也沒有那麼多錢。他說他這個人每看到別人有困難，只要認為對方值得信任就會不停把錢借出去，結果弄到連自已家的錢都沒了。所以現在王山先生手邊有的，就只剩貸款的合同而已了。然後啊，向王山先生逼債的那群人說，要是還不出錢的話，他們就要用低價買走那些合同。”
“哦。”
那這樣不就好了嗎？
雖然韓笑一瞬間冒出這個想法而回看李莎，但突然腦中有個聲音要韓笑等一下。
“這樣一來……就是你們的債主會從王山大叔變成那些不知道什麼來歷的人嘍？”
“沒錯。雖然我們的合同是沒有期限的，但為了慎重起見每三年就會更新一次合同。就王山先生的說法，我們要是在更新合同時遭到對方刁難會很不妙。”
“不妙？”
“就是對方會逼我們就算變賣所有家當也得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