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肖子林36歲,兔年本命年。
這一年,因為疫情管控的放開,肖子林家剛剛經歷過一次病毒感染。首先是肖子林的妻子,高燒不退。肖子林跑去找小區的同學借了病毒檢測試劑,一測即中。妻子把自已關在一個房間裡面,避免感染到家裡的其它人:肖子林的老母親,4歲的兒子。
肖子林每日把飯菜放到房門前的凳子上,然後走遠,敲門告訴妻子開飯了。妻子經歷了病毒感染的典型症狀:高燒不退,肌肉痠疼,吞嚥如刀割,“水泥”封鼻。
兩三天後,肖子林也因感染和妻子住到了同一個房間,妻子跟他說,她有天夜裡真的就快覺得自已要死了,或者還不如死了。
肖子林於是跟妻子探討了一些生死的話題。
比如喪葬,肖子林說想埋在老家,老家農村的地兒大一些,墓地容積率低,綠化純天然,比現在的要好。妻子反駁說,埋在老家兒子都不方便去給你上墳。肖子林想了想,也對。
那就埋在武漢周邊,或者就直接把骨灰放在家裡。
妻子沒有搭話。肖子林搖了搖妻子,妻子說她在算家裡還有多少存款,能留給小寶多少錢,這些錢能不能讓夫妻倆死後讓他過更加自洽的人生。
啊,我們倆終究還是要先後死去的啊,那小寶怎麼辦啊?妻子嘆息道。
是啊,由生到死是這個宇宙最基本的規律,由死到生呢?
夫妻倆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又過了兩天,小寶也發燒了,兒子欣喜的開啟房門,衝進到夫妻倆隔離的房間裡面。
爸爸媽媽!
一家三口依偎著,彷彿這就是最幸福的時刻。
幾天過後,肖子林一家從病毒感染的陰霾中逐漸恢復過來。生與死的話題便被拋在一邊,飯桌上的話題便被旅遊,遛娃,教育等話題佔滿。病毒什麼的,彷彿什麼都沒經歷過,一切便成為了過去。
中國人忘卻苦難的速度,是驚人的。
肖子林,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有一個賢惠的妻子,活潑的兒子,一對平凡的父母。一份收入尚可的工作。他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他也常常這麼問自已,自已的人生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是不是挺圓滿的?有沒有什麼遺憾?
肖子林常常寫一些詩歌,記錄一下他的一些想法,他自我標榜是個詩人,提示自已並不是最普通的人。比如這首詩:
我坐上了午夜的火車
從這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只為在凌晨的時候
能夠見到你
看了一晚上的雨
聽了一晚上的鼾
聞了一晚上的腳臭
想了一晚上的你
在遠離城市的小站下車
忽然一切都覺的陌生
周遭溼暖的空氣
像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記憶
關於我和你
終於見到了你
一切關於未來的憧憬
都遠去
那雙熟悉的眼睛
沒有了愛情
我知道我挽回不了你
誠如現在
你也失去了我
那就這樣吧
不再見面了吧
在第二天的早上告別
心中悲慼
從我生命路過的人兒啊
我是如此深沉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