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至,四月三!
夜裡,一間破敗石廟裡亮著篝火。
廟裡有個小乞丐,他相貌怪異,實為罕見。他的右臉是一大塊深深的紅色胎記,幾乎覆蓋了半臉。
在世俗眼中,這是個不祥之人,乃為“怪胎”也!
麟城乞丐眾多,小乞丐只是其一。
他今年十五餘,沒有名字,因為從小在乞丐堆里長大,並沒有人給他取名字。
其他乞丐都喚他“小怪物”或者“小怪胎”。
此刻他拿著一個發了黴的饅頭在用力而啃,啃得一半,便停了下來,看著饅頭,不捨將它吃完。
想了想,他還是將饅頭放回了腰兜。
這幾日,他討不到幾錢,在一次偷竊中且被發現並大打一頓,雖未受重傷,但也傷至不輕,足以令他不敢再出石廟乞討。
不多時,小乞丐將火熄滅,準備躺於草堆安睡,然,才躺下片刻,廟外便驟然傳來了敲門聲。“嘣嘣嘣……”
小乞丐面露驚恐,此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小乞丐常年在此廟作息,早已把這石廟當作自家。
像這種深夜時分,根本不會有人來此深山野林。
難不成,是鬼敲門?
小乞丐幾番掙扎後,他起身便跑至供奉臺前,右手伸進那神像嘴中,隨之供奉石臺下竟開出一道小石門來,那是一個藏身處,其空間類似於獸籠大小。
小乞丐迅速縮了進去,隨而按下里面一按鈕,石門便立馬緊關。
此番過程小乞丐熟練至極。
殊不知,這是因為此前三年裡,小乞丐常住此廟。一次偶然間他就發現了這個藏身處。
從此,石廟成了小乞丐躲避匪徒的最佳藏身所。
趴在黑暗之中的小乞丐,其呼吸逐漸變得小心翼翼。
“嘣”了一聲,廟外那人在敲門數次無果後,果斷一腳踢開門闖入,同時月光隨之照進石廟內。
這令小乞丐可以透過那臺下小石門特小的小孔觀其一二。
在小乞丐視角中,外面那廝的下半身與其沾染鮮血的大刀清晰可見。
那廝掃視了一遍石廟,在發現剛熄滅不久的篝火後,步伐變得謹慎了些。
他一步兩步而來,小乞丐不敢出一絲聲音。
觀其石廟半響後,那廝又抬頭望了望頭頂橫樑,這時他忽地一跳,便沒了人影。
小乞丐只聽橫樑上傳來幾絲聲響,然後便沒了動靜。
正當小乞丐疑惑之際。
廟外又闖來三個來勢洶洶的提刀粗漢。
“給我搜,”中間那彪漢命令兩小弟道。
一叫搜,那二貨便是一通胡亂的捅草,甚至砸石翻木,在石像後面摸索敲打,嗶哩吧啦的響聲,便傳到小乞丐的耳膜,震得十分難受。
小乞丐只得沉著呼吸,身子一動不動,生怕發出一絲動靜來。
“沒有。”
“沒有。”
片刻後,那二貨回報道。
“媽的,居然讓他給逃了,操!”大漢怒得一腳踢散了腳下的炭灰。
他在觀其石廟時,根本看不出這石廟會藏得住人,在兩個小弟一頓搜尋過後,又無結果,心下只覺那人不在此廟,應該已經逃之遠矣。
“老大,那人被砍了幾刀,而且中了劇毒,就算逃走,恐怕也難以活命。”一小弟說道。
“你懂個屁!只有他知道《三刀訣》刀譜的下落,而且極有可能就在他身上。”
“但是老大,我們現在上哪找啊?”
老大爆操道:“去他娘叻,不找了,回去!待明日再去打探訊息,看能不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言罷,便要離開石廟。
然,就在三大漢轉身離開之際……
一滴血,自屋頂墜落而下……
正好滴在中間大漢那右臂上。
大漢當即定身,頓了頓,神色瞬間變得敏銳起來……
欲要提刀揮斬而去,只見屋頂橫樑上一黑影已然一刀劈下,幸得大漢反應夠快,擋下了這一刀。
但卻被一腳踢飛至廟門,隨而吐出一口老血。
“老大!”兩邊那二貨異口同聲,一臉擔憂之色,但瞬息間又轉向那刀客。
兩小弟悍勇砍去,一左一右,卻是雙雙砍空,被那刀客一刀封喉,二人脖頸處轉瞬間就飄出血絲,雙雙倒下!
“這是《三刀訣》刀法吧?”大漢起身問道。
“你想試試嗎?”黑衣刀客眼神狠戾,語中殺氣十足。
大漢只覺後背發涼,但此刻緊握刀柄,似要奮力一戰!
這時,那黑衣刀客也擺出三刀訣的起手式動作,陡然喝道:“破...風...斬!”
刀由右上往左下方向瞬然劈出。
一道無形刀氣,破疾風而出。
大漢眼見不妙,運氣格擋。
然下一瞬,仍是被強大之刀氣擊飛至廟外。
噗的一聲落地,當即口吐鮮血,他一臉猙獰且不甘的神色死死盯著那黑衣刀客。
只在數息間的猙獰之狀,那大漢便徹底軟下身子,就此殞命。
然,這時黑衣刀客的嘴中竟也滲出了一口鮮血,隨而向後重重倒下,燒炭被震得飛散開來,手中之長刀且隕落身旁。
他用了最後僅剩的元氣,使出了破風斬,此刻已是油盡燈枯。
其實他已身中劇毒,本想逃至城中,尋一大夫,尚有一線生機,然,那三人窮追不捨,只得拼盡最後一口氣,以命換命!
倒下的刀客,嘴裡不斷湧出鮮血,神色間顯得無比絕望。
此刻,刀客就如同一條被斬斷頭部的長蛇,雖能蠕動一二,但卻只得慢性死亡......
藉著月光,小乞丐可以看到癱倒在地的刀客。
他看著那一臉血液的刀客,不禁寒毛直豎。
年僅十五餘歲的小乞丐,根本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
他在暗窖中待了許久許久.....
此間,熬過一個時辰,彷彿經歷一個紀元。
他本想就此睡去,畢竟暗窖極其隱秘,待時間一長,再尋時機出來。
但心中細想,若待白日再現身處理屍身,極有可能偶遇路人來此,至那時,豈不落個殺人的罪名?
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緩緩的開啟暗門,小心翼翼的爬了出來,他一直盯著那刀客的屍體,像是盯著一頭沉睡的老虎般。
下一刻。
他輕步移至廟外,站在一具大漢屍身旁,而後緩緩俯下身子。並伸出手在死者的腰間和胸前上下撫摸。
沒錯,他在搜身,即是搜死者財物。
雖有恐懼,但是比起沒錢捱餓,這點恐懼又算得了什麼?
為了在這亂世中苟延殘喘,小乞丐也曾偷雞摸狗,至於搜死者財物,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罷?
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乞丐,他根本不知道自已能在這亂世中苟活多久?
但只要有一口氣在,他便不會放棄一切可以生存下去的手段。
他從三粗漢屍身中摸到了幾小塊碎銀子。運氣還不錯,至少他不用愁明天的飯錢了,不,應該是整月的飯錢了。
眼見僅剩下那黑衣刀客。
小乞丐,毅然向前行至黑衣刀客身旁。
然而此刻他的視線落在黑衣刀客一旁的長刀上,那把刀透著一股特別的寒光,與普通長刀相比,其刀柄處就很精緻奇特,整體看上去更是霸氣十足!
小乞丐心想著,且不說這把刀是否神兵利器,單是拿去換錢,估計也可換不少錢。
於是他拿起那長刀,細細打量了一番。
拿上來的第一感覺便是比一般的大刀要沉重數倍,再細看之下,更覺那刀身的寒光攝人心魂,這讓小乞丐更加確定,這把長刀定然是把好刀。
欣喜片刻後,他的視線又轉移到躺著一動不動的黑衣刀客身上。
他沒有退怯,而是一手持刀支地,一手緩緩向前開始搜尋黑衣刀客的財物。
這時候,小乞丐意外的從黑衣刀客的胸前摸出了一本書!
細看之下,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三刀訣》。
這令小乞丐露出一絲驚喜。
就在此刻,那黑衣刀客突然睜眼,然而小乞丐卻是渾然不知。
下一瞬,小乞丐的大腿突然被一隻粗手抓住,正是那黑衣刀客的手。
小乞丐驚慌失措,竟丟掉了刀譜,起身之際雙手已緊握長刀砍向那手臂。
“啊!……”頓時,黑衣刀客慘吼一聲。
鮮血隨即噴濺而出,濺到小乞丐的臉頰與髮絲。
小乞丐斬斷了黑衣刀客的手臂!
然,那黑衣刀客的斷臂居然還死死纏住小乞丐的大腿處。
這可把小乞丐嚇得不輕,他極度恐懼下向後連退好幾步,卻不小心被另外一具屍體給絆倒在地。
與此同時那黑衣刀客在不停的抽搐……口中似乎在說:“把...刀譜...還...給...我!”
抽搐不過幾息間,他便無力的軟下了身子,一動不動,徹底失去了生氣!
另一邊的小乞丐在驚恐中用力掰扯那纏在自已大腿處的斷臂,數息後他終於甩掉那隻斷臂。
隨後他當即拿起地上的刀譜揣進胸前,又迅速將長刀扔進了神像石臺下的暗窖,自已隨之縮排了暗窖內。
暗窖內,小乞丐餘驚未定,他懷著忐忑不安的思緒,難以入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迷迷糊糊沉睡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