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砍柴受欺
望著智積禪師生氣的樣子，陸羽感到一陣茫然。他哪裡知道，師傅作為佛門中人，決不容許自已的徒弟涉獵那些“雜書”、“閒書”亂了心志。為了懲罰陸羽，智積禪師命陸羽連夜將《金剛經》背誦十遍，並將他交給法廣、法遠兩個師兄看管。十遍背下來，已經半夜，他這才和監督他的法廣、法遠一起哈欠連連地走出藏經閣……
禪房內是一個大通鋪。和尚、沙彌一個挨一個睡在通鋪上。
第二天清晨，隨著一陣起床的鐘聲，和尚、沙彌紛紛爬起來，唯獨陸羽睡得正香。法廣走過來，揪住陸羽的耳朵將他搖醒。陸羽抬頭一看，見天還未亮，又懶洋洋地躺回到床上。
法遠擰著陸羽的耳朵硬生生地將他扯起來，叫道：“火房沒柴了，還不起來，難道拿你的胳膊腿燒啊？快起來、快起來！”
天剛矇矇亮，晨霧籠罩的樹林內氣色昏暗。晨露從葉片上滑落下來，猶如下雨一般。陸羽睜著惺忪睡眼跟在兩個師兄後面，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鑽進林子裡。頑皮的法遠故意將一棵樹使勁一搖，然後飛快地跑開。樹上的露珠雨點般落下來，淋了陸羽一身，他卻躲在一邊拍掌直笑。
開始砍柴了，法廣將柴刀往陸羽面前一扔，謂法遠道:“別鬧了，幹活吧。”
陸羽年幼體弱，連柴刀都拿不動。來到一根酒杯口粗的樹旁，陸羽學著他們的樣子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掄起柴刀砍起來。不等將一棵樹砍斷，手上早打滿了血泡。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樹砍倒，剁成一段段。當他將柴抱出樹林時，見兩個師兄在路邊下“成三棋”。陸羽又累又餓，不得不在附近的一個樹墩上坐下來歇息。樹墩還沒坐熱，屁股早捱了一腳。
法遠指著面前的柴吼道：“砍了這麼點就想坐啊？去去去，不砍齊三捆柴，你別出樹林！”
陸羽委屈地道：“為什麼你們不砍要我一個砍？”
法遠道：“怎麼？反天了你？還敢犟嘴？”
陸羽將柴刀一扔，賭氣地道：“不砍，就是不砍！”
法遠朝他一連幾個耳光：“你反天了不是？”
陸羽氣極了，哭喪著臉正要還手。法遠卻將他的胳膊擰住，一把將他摔倒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
法官連忙過來將他倆拉開，斥責道：“幹活，打什麼架？”
晚上，寺廟的禪房內，陸羽躺在床上，渾身就像散架似的。迷糊中，感到掌心癢癢的。他睜眼一看，原來是師傅智積禪師正為他在打滿血泡的手掌擦藥。
陸羽心頭一熱，酸楚的淚水不覺奪眶而出。順著忽明忽暗的豆油燈，智積禪師很快發現了陸羽被打得青紫的臉。
智積禪師問道：“法海，臉上是怎麼回事？”
陸羽含著淚，沒有吭聲。智積禪師不由將目光投向法廣、法遠。法廣的嘴巴噏了噏，沒有出聲。法遠心虛地道：“是他，是他自已不小心……”
智積禪師用責備的口吻說道：“法海年紀尚幼，你們做師兄的難道就不能多關照一些？”隨後撫摸著陸羽的頭疼愛地說：“以後可得小心點，啊？”
面對師父慈祥的目光，委屈的淚水頓時像兩條小溪從陸羽的雙頰汩汩地流出來。他心頭一熱，一頭扎進智積禪師的懷裡“嚶嚶”地哭起來。
第二天晌午，方丈室內，智積禪師正在禪房打坐，法廣走了進來：“稟報師傅，火門山的鄒夫子前來拜訪。”
智積禪師見說，連忙迎了出去。
門外進來一個美髯平胸的壯年漢子，綸巾長袍，神采奕奕，正是火門山才子鄒坤。
智積禪師道：“哪陣風把先生吹來了？善哉善哉！”
鄒坤笑道：“昨夜西風凋碧樹，自然是西風，西風啦，哈哈！”
二人一起走進方丈室，分賓主坐定，智積禪師忙吩咐備茶。陸羽將一杯香茶呈了上來。
智積禪師指著茶杯裡的茶謂鄒坤說：“先生可曾品出味道來？這是什麼茶？”
鄒坤品了一口，連聲讚道：“好茶、好茶，香中帶澀，澀中帶醇，醇中帶幽，幽中帶綿……如果弟子沒有猜錯的話，定是武夷巖茶四大名叢之一的水金龜茶！”
智積禪師伸出拇指讚道：“先生果然是品茶高手，可曾知此茶的來歷？”
鄒坤頓時興致高漲：“說起此茶，嘿嘿，可是頗有來歷的……”
接著說出一段有趣的傳說故事。
天庭的御茶園內，有一隻專門為茶樹澆水的水金龜。一天，下界的茶園內突然傳來陣陣潮水般的喊山聲。一群茶農抬著三牲供品吹拉彈唱、蹦蹦跳跳正在祭山。潮水般的聲音透過蒼穹，直衝雲漢。
水金龜聽到下界傳來熱火朝天的喧鬧聲，晃了晃腦袋，心想：自已在青雲山雲虛洞裡修煉千年，原想得成正果後，上天庭謀取一官半職。沒想到上了天庭，那無情的玉帝老兒卻派它專門為仙茶園茶樹澆水。開始，它倒也覺得清閒自在。幹久了，就感到有些枯燥無味了。這天，它突然聽到人間傳來‘茶發芽，茶發芽！’的喊聲，便騰雲駕霧來到南天門，往下偷看，只見武夷山九曲溪畔御茶園裡正在祭祀茶神。紅燭高照，金鼓齊鳴，茶農們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朝一棵大茶樹頂禮膜拜。金龜看到凡間的人對茶神如此敬奉，不由嘖嘖稱讚。想到自已常年在天庭事茶，卻無人問津，就來氣了。心想自已修煉了千年，抵不上人間一株茶樹,留在天庭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到人間去做一株茶樹。水金龜主意已定，於是將口一張，武夷山下頓時暴雨傾盆……水金龜鑽出御花園，騰雲駕霧跳下界來。隨之而來的是風雨雷電，茶山頓時籠罩在狂風暴雨之中。水金龜在半空中翻了個個，轉眼化做一棵巨大的茶樹，降落到武夷山的一條山溝裡，隨山洪滾滾而下……茶樹落到了武夷山北邊的一條山溝裡。金龜抬頭觀看，畫面中出現奇峰突兀、千巖競秀的景觀。谷中奇石倒掛，溝壑縱橫，充滿勃勃生機，正是茶樹生長的絕妙之地。神龜脖子一揚，風雨即停。
此刻，廟內一個巡山的和尚手持缽孟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裡面當即傳來和尚的叫喊聲:“龍王爺送仙茶樹來啦！”
轉眼身披袈裟的方丈帶領全寺的和尚，敲鑼打鼓前來迎接水金龜變成的茶樹。隨後，眾僧把它植在一個叫牛欄坑的地方，並在茶樹的周圍砌了一座四四方方的茶座，並派人輪流看護，為它培土抓蟲，焚香點燭，像供奉神靈一樣……
最後，鄒坤道：“水金龜一來到人間就受到如此禮遇，心裡不知有多高興。由於它心情舒暢，越長越壯實，製出的香茗別具一格，無與倫比，以至被列入武夷巖茶‘四大名叢’之一。”
鄒坤的一番講述，聽得一旁的陸羽如痴如呆。智積禪師更是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先生博學廣識，實在令老衲欽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