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師尊師尊…抱抱…”
霄寒霜只覺得，這輩子不會再做出比這更丟臉的事情了。
他輕輕的用拇指食指，兩根指頭併攏，極輕微地拈住了邱梟的衣袍下襬，像是拈住了一紙書頁一樣輕柔。
他看邱梟確實沒有走開，而是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跟一塊大木頭似的老實巴交，和平時的邪魅放肆完全不一樣。
於是霄寒霜咬咬牙，
他心裡想著那句“寒霜，我需要你。”
於是強自忍耐著羞恥感，
將手指又往上攀了一點、一點，
一點點兒，
沿著衣袖，
摸索到了邱梟的大掌，
然後，
他將五指微微地縮成一個小拳，
輕柔地慢慢縮到了邱梟的手心裡。
五根指頭，
全都放在他的掌心裡。
“……”邱梟定定地看著這些極其細微的動作。
這些動作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邱梟聰慧過人，不可能會不明白。
只是他還…不太敢信。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隻縮在自已掌心的小拳頭。而那人也終於被逼到了某種境地——那人幾乎是羞窘地、有點崩潰地、嗓音極其微小地、微若蚊吶地低聲喊了一句：
“…別…走。”
留下來，
陪我。
好嗎。
“……”霄寒霜簡直不知道自已是用了怎樣的魄力，才硬生生的從齒縫裡蹦出來了‘別走’這兩個字的。
真的…
‘別走’這兩個字才剛出口，他的心態就瞬間呈現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簡直恨不能立刻就脫口而出一句“滾，混賬，誰管你愛走不走”——
然而邱梟的反應讓他說不出口了。
‘嗒。’
熱乎乎的東西，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霄寒霜：……
霄寒霜愣了。
他愣完以後，又懵了。
他一時之間忘記了羞澀赧然，忘記了失望和逃避，忘記了畏懼退縮——他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眼瞳從上下眼皮之間的縫隙裡往外望去，好巧不巧地望見了邱梟的臉。
這不望不知道，一望嚇一跳。
在看清了邱梟的面上神情以後，
那一瞬間…
霄寒霜只覺得，
自已的腦子裡像是炸響了一道無聲又轟轟烈烈的春雷，將他素來平靜無波的冷淡神情…當場炸了個支離破碎、粉身碎骨。
又像是一把鋒利的尖斧子，
狠狠地破開了堅冰，
一方面冰消雪融、昭告了春天來到，
另一方面又毫不留情地將整塊冰面全部都當場劈了個支離破碎、粉身碎骨。
“……”霄寒霜就用著這副被劈碎、被裂開了的神情，直愣愣地望著邱梟。
而後，
他幾乎些微失聲地、
毛骨悚然地、
低聲地叫道：“邱、梟…！”
“嗯。”
“你哭什麼？！！”
“…”
“你、…”素來冷漠的神色上皸裂開了無數條巨大的裂縫，每一條縫隙都明晃晃的訴說著驚詫、以及愕然無比的不知所措。
霄寒霜好不容易鎮靜下去。
他完全睜開了雙眼，看著邱梟那張禍國殃民的妖孽俊美容顏…不聲不響地看了好一會兒。
過了好半晌，
他才略顯艱難地、緩慢地：
“……昨晚…”
邱梟聲音很低的接過了話頭：
“嗯。弟子昨夜大逆不道。對不起。”
霄寒霜：……
聽到這句對不起，他神色愈發冷靜了點兒：
“那你哭什麼？”
“…”
“又不是為師對你大逆不道。”
“…”
“為師都沒哭，你哭什麼。”
“…”
霄寒霜輕嘆口氣：“……”
心裡那些羞恥難堪，在邱梟的眼淚面前，盡數不堪一擊的消散了。
很快，霄寒霜察覺到自已的拳頭上，不快不慢地被覆住了一股極其有力的熱感——
邱梟死死握住了他伸過去的那隻小拳。
他嚴絲合縫、用力得像是扣住了小球的某種機械一樣、幾乎是不容置喙地握住了霄寒霜伸過去的那隻手。
根本不給對方將手抽回去的可能性。
很明顯的，
霄寒霜一旦在這裡把手伸出來了，
就再也別想收回去了。
“……”霄寒霜看了會兒，
看著自已被狠狠地握住的那隻手，
可那也同樣是二人緊緊相牽的兩隻手，
然後，
他抬眸神色漠然地與邱梟對視了許久：
“……”“……”
兩個人都一聲不吭的安靜了會兒。
最後還是邱梟定力不行，
他率先朝著霄寒霜一下子撲了過來，甕聲甕氣地說著：
“…好想要師尊抱抱。”
“…嗯。”
*
小徒弟悶不吭聲地直往自已懷裡鑽，
埋首在自已的頸項和髮絲間，
抱著他怎樣都不肯撒手。
“……”霄寒霜有過一瞬間的發怔，但又很快滿面冷寒地平靜了下去，不聲不響地任由邱梟抱著自已不放。
畢竟是他自已央著讓人家別走，
而人家現在也確實很給面子的沒走了，
那霄寒霜…肯定也不至於再冷下臉來趕人。
邱梟抱得很緊。
他十指慢慢地扣著懷中人的脊背，細膩地撫摸出他脊骨的模樣，隔著一層衣料，緩緩摸索著每一寸皮肉，想要永遠記住它們的模樣。
霄寒霜被他這種抱法抱得很不自然。
他又不好表現出這種僵硬的不自然，只好一邊內心默唸著清心訣、一邊放任不管地任由邱梟抱著自已輕輕地摸著。他也知道邱梟現在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有點兒…有點兒微妙。
邱梟自顧自地抱著霄寒霜，
他悶悶地說道：
“師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霄寒霜有點忍不下去：
“誰說我不要你了。”
邱梟小聲嘀咕：
“哦…那師尊為什麼老是逃我。”
霄寒霜咬了下唇，抬手拎住那人的後領，將人微微往上抬了一抬：
“別摸了！……你天天關我，我不逃你逃誰。”
邱梟被霄寒霜拎了起來，
於是他沒得抱了。
他還滿臉很委屈地：“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師尊嘛。師尊哪都別去嘛，弟子發誓會好好侍奉您的……”
霄寒霜有點想打人，可是看著邱梟那副可憐巴巴的溼潤眼眸，又實在下不去這個手：“呵呵，你侍奉我？還是我侍奉你？”
是誰折騰了他五天五夜的來著？
邱梟竟然還很真誠地：
“自然是我侍奉師尊。不過如果是師尊想要侍奉弟子的話…弟子也…”
迎著霄寒霜有點發陰的眸光，讓邱梟很乖乖地另起了一個話頭：“師尊師尊…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