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佳柔看到一動不動的兩具馬屍，傷心道：“就不能治了麼？為何要打死它們？”
“馬匹一旦斷腿，極難治療恢復。”李莊說道。
“不錯。馬匹與人不同，骨頭極脆，且全身二百零五塊骨頭，有八十塊在腿部，一旦骨折，修復的難度極大。”陶展田進一步解釋道。
“馬匹的小腿纖細，幾乎沒有肌肉，一些很輕微的碰撞都可能讓小腿直接斷裂，而賽馬骨頭也輕，硬度不高，一旦骨折往往就是粉碎性的，用藥也不可能恢復。”趙登雲說道。
“原以為馬匹奔跑速度快過虎豹，那它的長腿乃是最強之處，卻沒料想此處卻是致命的弱點。”林書瑤道。
“最強之處亦是最弱之點嗎？”駱新心中似有所悟。
“賽馬天性活潑、好動，喜歡像鳥兒一樣無拘無束，不喜歡安靜。就算斷腿了，馬匹也不會原地不動，反而會因缺少安全感，情緒緊張。時間一長蹄葉骨發炎，馬匹的感覺就像是被釘子扎穿了腳一樣，十分痛苦。就如一位武者，原本叱差風雲，現在武功盡廢囚於牢籠，那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千萬倍。”陶展田嘆息道。
武院這些駿馬，皆是他所養，頗有些感情。不像其他院士，偶爾來武院借馬，用好了便還回來，毫無留戀。就如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兩匹駿馬斷腿倒地乃至被陶展田擊斃，除駱新五人外，再無人關心曾經的坐騎工具。
“常人將馬駒視作畜生工具，陶院士卻將馬兒當做夥伴，尊重其性命。在下佩服！”駱新說完，向陶展田抱拳致敬。
陶展田雙眼看向駱新，言道：“聽聞冬招入院的五位新人資質甚高，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陶展田向駱新等人回了禮數，言道：“一見如故，我就多說幾句。在我心中，性命皆平等。人以已之好惡將蛇蟲鼠蟻定義為害，將牛羊馬狗按已所需分出三六九等，實乃違背天意。”
“人不但將牲畜畫出優劣，你看這武院不也把精挑細選的院士們分作了五等嗎？”趙登雲嬉笑道。
“少俠眼光銳利，一針見血！”陶展田點頭道。“視院士為器具，方能加以分級。如若視院士為人，如何分得出這許多層級？”
在六人擂臺比武之時，陶展田已到武院外叫了馬幫的夥計。談話間，幾個馬幫走卒趕來了一輛馬車，將兩匹馬堆放到車上運走。
“這武院是如何分級的？”駱新問道，“我只看出未及笄的院士屬於五級，似乎是武境越高者級數越高？”
“武者武境乃是變數，況且又有多少武者願意公開武境？今日所到的一級院士，怕只有周子墨一個是貨真價實尋道境。”陶展田道。
“這評級之事大有名堂！”陶展田說道。當下武場之上已無他人。眾人心痛駿馬，也沒了吃食胃口，乾脆盤腿坐下，聽聽陶展田講講這武院軼事。
“在燧始皇成立武院之初，始皇想的是由一流武者組成武院攘外安內。兵貴神速，品級上每郡武院只設一位院長管理諸多事務，如有特別之情，再加設副院長處理日常雜事。如今就只有都郡、衢郡有副院長。俸祿方面，上品武者年俸千兩起步。如還有緊需開銷，燧皇亦可直接批覆調撥。對於武院其他武者，則一律年俸百兩。數百年來未曾有變。”
“燧禮帝后期，燧皇聽從了中書令莊泓磊建議：依據武功境界，品行業績將武院院士分為四級，且兩年一調。美其名曰揚善罰惡，賞優催劣。實則是搞文官那一套，給個梯子讓院士爬。”
“武院院士都是武人，日常就有性命之憂，誰願意接受這等考核？朝廷見執行不了，將每年撥給武院的萬兩銀子重新劃分，一級一百二十兩，二級一百零五兩，三級九十兩，四級八十兩。如此一來，每年的俸祿還有結餘可返還朝廷，朝廷也似乎多了控制武院的權柄。幾兩碎銀，終究將各郡武院弄得分崩離析。”
“對人員進行考核，倒也無可厚非。關鍵還在於考核的標準是否合理以及如何執行了。”趙登雲出生官宦世家，對此中門道也算耳熟能詳。
陶展田聽聞趙登雲之言，對他更是高看一眼，接著說道：“的確如少俠所言。我等皆是武夫，弄不來那許多彎彎繞繞。只覺得做事但憑良心即可。如院長上品武境，能為人所不能，誰人不服？”
“據院中老人言，分級之事從來就未公平過。起初還給出各種說辭，說什麼資歷，貢獻，武境，付出等等等等統籌考慮。到後來積怨太久，武院自已都圓不過來了，乾脆不加解釋。評級之時更是黨同伐異、暗箱操作！弄得是各院士焦頭爛額，怨聲載道。”
“最後還不是苦了百姓！”駱新嘆道，“南國最強武力陷於內耗爭鬥，如何護能得一方百姓安穩？”想起長孫煒傑，駱新不知此種院士，武院之中還有幾人？
“最後大體就是誰會阿諛逢辰、迎來送往，誰的分級就高。如今日到場的三名一級院士，我就只服周子墨，其餘兩人，呵呵。不過，以餘奇君這等厚顏無恥，周子墨的一級位置怕是來年就會被人取而代之！”陶展田見駱新心繫天下，襯得自已格局小了。
“是那個二級榜首蘇靜嗎？”林書瑤問道。
“當然是她了！”陶展田道：“這人不守婦道，老公還在呢，就與餘奇君夾了姘頭。整日的在武院形影不離。院長不在時，儼然將自已當做了武院女主子。”
“我們今日是頭回見她，你如何看出來的啊？”曾佳柔問林書瑤道。
“餘奇君看著徐炫汐時，她那眼神似乎母狗護食一般。想必武院院士們都看得出來。”林書瑤說道，“看不出來的，怕只有你和李莊了。”
李莊一驚，心想，他們看到什麼了？我都不知道是什麼，如何知道看沒看見？我都不知道自已看沒看見，林書瑤又如何知道我看不見？
“此二人確是奇葩！”駱新道，“我因長孫煒傑之事見過他倆一次，他倆也未多加掩飾。餘奇君如此做派，院長為何不管上一管？”
“院長何許人也？怎會搭理這些凡塵俗世？”陶展田提起院長，仍是一臉傾佩之情，迴轉神來，繼續嘆道：“餘奇君這人算是真小人，而非偽君子。他知道自已聲名敗壞卻也不甚上心，平日裡有時也會裝演一番，演不下去了就攤牌。一次無可抵賴之時，他竟然當眾說出：“我就是不要臉面，誰說武者一定要有臉面？”。此話一出，當下對方目瞪口呆，餘奇君則昂首挺胸，拂袖而去。此人當初擢升副院長之際，不就是武院凋零之兆麼？”